3

我笑眯眯的望著她:“生病?我看你就是裝的！裝出這副可憐樣給誰看呢？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惡不惡心啊！”

我媽瞪大眼睛，我又甩了她一耳光，我媽的半邊臉偏過去，咳得更響了。

“你可真會裝！誰能比你會演戲啊？ 不就是想花我的錢嗎？嗬嗬，我的錢憑什麼給你花!”

我湊的更近了一點，幾乎貼到我媽的臉上:

“媽，你真病了嗎？”

我媽喉嚨發緊，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沒病!我沒病!”

我翻了個白眼:“切，我就知道你是裝的！”

我媽咳了整整三天，一聲比一聲響，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我守在門邊，一遍又一遍的問:

“媽，你病了嗎？”

“沒病!我沒病!”

“媽，你病了嗎？”

“沒病!我沒病!”

這樣的對話重複了上百次，直到這天，我媽沒聲音了，我進去一看，她已經暈了過去。

我帶她到醫院，掛號、看診、取藥，我媽時不時偷瞄我兩眼，似乎終於鬆了口氣。

我將繳費單拍在她麵前，拿出一個黑色小本，飛快的在上麵寫字，我媽身體僵住了。

“這是什麼？”

我將小本一亮，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

【一月十二號，買水果三十七塊錢。】

【一月十三號，衣服幹洗五十塊錢，早餐十塊錢。】

【一月十六號，看病三百八十九塊錢，打車費二十四，誤工費二百。】

......

看到最後，我媽不可置信的尖叫起來:

“李晶晶，你記這些是什麼意思？啊？你打算讓我還錢嗎？我白養你了！畜牲不如的東西！”

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

“媽，我都是跟你學的啊，你不滿意嗎？”

我媽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指尖不住的發抖。

我剛工作的第一個月，我媽將賬本甩到我麵前。

從我出生起，小到奶粉尿布，大到書本學費，每一筆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總計九萬三千六百二十七塊零八毛錢。

“你現在工作了，該把我給你花的錢還我了吧！”

那時，我每月的房租就要花掉一半工資，再加上通勤水費電費，吃穿用度，實在沒有多餘的存款。

可我媽根本不聽我解釋，我拿不出錢，她就一屁股坐在公司大門口哭，嚎叫，逢人就抹著眼淚說她自己命苦，女兒不孝，我被領導叫過去狠批了一頓，還要受同事的白眼。

我拚命加班，因為突發心梗被拉去搶救的那天，錢終於湊夠了。

我媽坐在病床邊，拿著銀行卡翻來覆去的看，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也就我是你媽，換成別人，早就跟你要十倍的利息了！你個沒出息的賤骨頭，知不知道請一天假要扣多少錢!對了，以後每個月工資都放我這存著，給你留三百零花，女孩子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我把藥塞進我媽懷裏，手指劃過一個個數字:

“你來我這還不到半個月，就花了我將近一萬元了。”

“媽，你可真是個賠錢貨，知道一萬塊我要加班多少次才能賺回來嗎？這些錢你準備什麼時候還我？”

我媽臉部肌肉猛的一抽，將藥扔出去，神經質的搖頭:

“我不吃藥了，我，我不花你的錢！我要回家！”

我強行將輪椅調轉，逼迫她直視我:

“不吃藥?我給你花錢還成我的錯了？回家？你房子都賣了，你想回哪?哦，你要睡大街是吧？行，你自己在這待著吧！我不管你了！”

說著，我拎起包就要走，我媽哭起來。

“別!晶晶，乖女兒，媽知錯了!媽錯了！”

我媽嗚咽著，像個無助的孩子，死死拉住我的衣角不撒手。

“求求你，原諒媽好不好？媽不是故意的！媽也是沒辦法啊！”

我輕笑一聲，推著她走出醫院。

冷風夾裹著雪花撲到臉上，我媽凍得嘴唇發紫，我借著給她整理衣服的機會，耳語道:

“我憑什麼要原諒你？別著急，後麵還有一份大禮等著你呢！”

我媽呼吸急促，滿眼恐懼的望著我，我哼起小曲。

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