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的魂魄跟著姐姐回到了那個狹小的陽台隔間。

她沒開燈，抱著膝蓋，蜷縮在床角。

起初她隻是默默的流著眼淚，最後她的哭聲越來越大：

“為什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我要活得這麼痛苦......為什麼偏偏是我......”

我蹲在她麵前，伸出雙臂，徒勞地想把她擁進懷裏。

“姐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的眼淚穿過她顫抖的身體，

“是我拖累了你......對不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姐姐的哭聲漸漸微弱下去，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

她慢慢地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眼神空洞麻木。

她挪動僵硬的腿，從床上下來，踉蹌著走到桌子前。

桌上有一麵小鏡子，映出她寫滿絕望的臉。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很久。

然後，她的手緩緩伸向那本黑色的日記本。

我的心猛地一緊。

姐姐......她要發現了嗎？

發現我留在上麵的遺言？

發現我已經不在了？

可姐姐剛觸碰到本子就停住了。

她收回了手，轉身走到了窗戶前。

窗台很低。

她推開了窗戶，然後站了上去。

“不——！！！”

我嚇得魂飛魄散，猛地撲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想把她拽下來。

可我的手一次次穿透她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在窗台上搖搖欲墜。

我哭喊著，聲音充滿了哀求：

“姐姐！不要！你下來！求求你下來！”

“我已經死了！我死了啊！醫藥費不需要了！”

“你不用嫁人了！不用嫁了！不要跳！姐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的心在絕望的深淵裏不斷下墜。

就在我以為她下一秒就要縱身躍下時，姐姐的身體卻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猛地閉上了眼睛，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然後，她頹然地從窗台上挪了下來。

我懸著的心猛地一鬆，幾乎虛脫。

可這口氣還沒鬆完，就見姐姐一把抓過桌上的鋼筆，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臂紮去！

筆尖刺破了皮膚，暗紅色的血珠瞬間冒了出來。

她沒有停，一下，又一下，麻木地往手臂上紮著。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無聲滾落，混著血滴在地上。

“我不能死......我還不能死......”

她喃喃著，像是在給自己洗腦。

“弟弟還沒有拿到醫藥費......錢還沒給......我還不能死......不能......”

說著說著，她突然像是被巨大的痛苦攫住，猛地將染血的鋼筆狠狠砸向牆壁！

她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為什麼啊——！！！”

“為什麼我連死......都決定不了啊——！！！”

“為什麼要讓我受這種罪......為什麼啊——！！！”

那哭聲裏帶著滔天的恨意、無邊的絕望和不甘的控訴。

我在一旁看著，魂魄也跟著她一起顫抖、哭泣。

那種無能為力的心痛，幾乎要將我的意識撕碎。

最後，她哭得筋疲力盡，癱在地上。

過了很久，她爬起來，撿起地上的鋼筆，坐到桌邊，拿過日記本，準備寫日記。

可當她翻開日記本，看清裏麵的字跡後，她的動作猛地一僵。

下一秒，她猛地衝了出去，大喊道：

“爸！媽——弟弟出事了！！”

父母跟著姐姐身後衝進我的房間，猛地掀開了我身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