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楊宅的雞飛狗跳不同。
這一覺,楊菱紗睡得格外香甜。
懷裏的兩個小團子軟乎乎的,不再發燙,隻有平穩綿長的呼吸聲。
天剛蒙蒙亮,楊菱紗就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
給兩個孩子掖好被角,楊菱紗揣著昨天順來的錢,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第一站,直奔報社。
這時候報社剛開門,工作人員正打著哈欠擦桌子。
“同誌,我要登報。”
楊菱紗把一張大團結拍在桌子上。
工作人員一愣,拿起錢看了看,態度立馬端正了。
“登什麼?尋人啟事還是遺失聲明?”
楊菱紗勾唇一笑。
“登喜訊,送祝福。”
她拿起筆,筆走龍蛇,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段話。
工作人員拿起來一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手裏的茶缸子都嚇得抖了三抖。
這哪是祝福啊,這分明是往死裏整啊!
“同誌,這......這能發嗎?”
“怎麼不能發?這是我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加急,必須要要在今天的頭版頭條!”
楊菱紗又拍了一張大團結過去。
工作人員咽了口唾沫,看著那兩張大團結,咬咬牙收下了。
“行!隻要錢到位,排版我來給您擠!”
搞定了報社,楊菱紗心情大好,去黑市買了封介紹信,轉頭去了碼頭,買了三張去往青空島的船票。
等她回到招待所,兩個孩子剛醒,正揉著眼睛找媽媽。
“媽媽在這呢。”
楊菱紗一手抱起一個,在他們的小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走,媽媽帶你們坐大船去!”
收拾好東西,母子三人踏上了甲板。
江風習習,吹散了往日的陰霾。
悠悠靠在楊菱紗懷裏,小聲地問:“媽媽,我們去哪呀?爸爸......還會打哥哥嗎?”
提到爸爸兩個字,遠遠的身體明顯瑟縮了一下。
楊菱紗心頭一酸,蹲下身,視線與兩個孩子齊平。
她神色無比鄭重。
“悠悠,遠遠,你們記住,陸世誠那個壞蛋,根本不是你們的爸爸!”
“你們的親生爸爸是個英雄!”
兩個孩子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
顧時昭,才是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
這個秘密,楊菱紗前世快死了才知道。
原來,當年她和陸世誠結婚,洞房花燭夜,陽痿的陸世誠為了掩人耳目,竟找了一個因任務受傷、意識不清的戰友來代替他!
那個戰友,就是顧時昭!
悠悠和遠遠的親生父親,根本不是陸世誠那個廢物。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那時候,顧時昭早已在一次任務中犧牲,屍骨無存。
這一世,她回來了。
她要去青空島,找到顧時昭,改變他犧牲的命運!
“英雄......爸爸是英雄?”
“對!咱們現在就去島上找爸爸,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咱們!”楊菱紗的目光透著鏗鏘的力量。
汽笛長鳴,輪船劈波斬浪,駛向未知的遠方。
......
與此同時,楊家大院。
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在門口停下。
陸世誠陰沉著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院子。
他身形高大,長得人模狗樣,隻是眉宇間總是透著一股子陰鬱氣。
剛一進門,就聽到屋裏傳來哭天搶地的聲音。
“世誠啊!你可算回來了!”
楊母頂著一張腫成豬頭的臉,哭得那叫一個淒慘。
楊萌萌更是發絲淩亂,手腕上纏著紗布,一見到陸世誠,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世誠哥......我好疼......”
陸世誠眉頭緊鎖,看著滿屋狼藉,還有這對淒慘的母女,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怎麼回事?家裏進賊了?”
“是楊菱紗!是那個瘋婆子!”
楊母咬牙切齒,眼裏全是怨毒。
“昨天你剛走,那個小賤人就發了瘋!不但把萌萌的手打折了,還想放火燒死我們!”
陸世誠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不屑的冷笑。
“她?就憑她那個軟腳蝦?”
他對楊菱紗太了解了。
那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在這個家裏逆來順受慣了,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幹。
“真的!她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樣!”楊萌萌哭著補充,“世誠哥,你快去把她抓回來,我要讓她坐牢!”
陸世誠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口,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煙。
“急什麼。”
他吐出一口煙圈,神情倨傲。
“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拖油瓶,身無分文,能跑到哪去?”
“這年頭,離了介紹信寸步難行,不出三天,她自己就得灰溜溜地爬回來跪地求饒。”
聽到這話,楊母和楊萌萌對視一眼,心裏的石頭落下了一半。
也是。
那個廢物離了楊家,離了陸世誠,連飯都吃不上,還能翻出天去?
“對了,那兩個野種呢?”陸世誠隨口問道。
楊母眼神閃爍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大概......大概是被那個瘋子帶走了吧,或者......死了。”
陸世誠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像是鬆了口氣。
“死了幹淨,省得以後給萌萌添堵。”
楊萌萌這時湊了上來,挽住陸世誠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世誠哥,部隊那邊怎麼樣了?你的升職報告批下來了嗎?”
提到這個,陸世誠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
“批了。”
他彈了彈煙灰,下巴微揚。
“我不光升了副團,上麵還有意調我去京都軍區任職。”
“真的?!”
母女倆異口同聲地驚呼,瞬間就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
去京都!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以後楊萌萌就是京都的官太太了!
“太好了!”楊母扯著臉上的傷口也止不住的笑:“等建國回來,咱們得慶祝!必須好好慶祝一下!”
陸世誠也答應下來。
一家人沉浸在飛黃騰達的美夢中時,院子外突然傳來郵遞員的大嗓門。
“陸營長!陸營長在家嗎?這有你的報紙!”
陸世誠心情正好,起身走了出去。
“來了。”
他接過報紙,卻發現郵遞員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那眼神裏帶著探究、鄙夷,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甚至還往他下半身瞟了好幾眼。
陸世誠被看得莫名其妙,心裏一陣火起。
“看什麼看!沒見過首長啊!”
郵遞員縮了縮脖子,騎上車一溜煙跑了,嘴裏還嘀咕著:“切,原來是個銀樣鑞槍頭,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陸世誠皺著眉,低頭看向手裏的報紙。
這是今天的早報,也是全市發行量最大的報紙。
隻見頭版頭條最顯眼的位置,用加粗加黑的特大字號印著一則“新婚賀詞”。
【熱烈祝賀前夫陸世誠與妹妹楊萌萌喜結連理!】
陸世誠心裏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接著往下看,他的臉色瞬間由紅轉青,由青轉紫,最後黑得像鍋底灰!
【感念陸營長因傷患隱疾,天生不舉,無法行周公之禮,隻得找壯漢替代,特此感謝楊萌萌大義滅親,甘願接手此等無能之輩。】
【前妻楊菱紗,攜龍鳳雙胎,恭祝二位:綠帽高戴,斷子絕孫!】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陸世誠的臉上!
他雙手顫抖,一張臉氣得鐵青。
“楊!菱!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