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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寄相思何處寄相思
小酒

第1章 1

穆文洲是穆家的罪人,因為他是個假少爺。

所以確診癌症這天,他給自己定了個墳,死的遠遠的。

上午剛定好的墳,下午就被翹單了,中介來電。

“穆先生,您的墳被您的妻子傅寧女士收回了,她說您今天忘記給穆家二少爺做早飯了,這是懲罰,還說您的罪還沒贖完,別想著一死了之。“

這樣尖酸刻薄的話,穆文洲聽了三年。

三年前,一紙dna甩在他的麵前,他變成假少爺,而保姆兒子穆星河才是真少爺。

他也從少爺房搬到地下車庫,淪為他們的保姆,失去了父母的寵愛,就連青梅竹馬的傅寧也變了心。

他們說他是小偷,偷了別人的人生,就要一輩子都要給穆星河贖罪。

所以,穆星河沒上過大學,家人便燒了他的清北畢業證書,取消高中學籍,學曆隻有初中。

穆星河說喜歡人骨頭做的風鈴,妻子便把他的肋骨敲碎,給穆星河串了一串風鈴,而他自此呼吸都疼。

良久,穆文洲輕嗯一聲。

“好。”

他們說的對,他本是保姆兒子,卻過了十幾年大少爺的生活,應該贖罪。

他抬眸看著天上的太陽,很暖,不過能見到的機會不多了,因為他隻剩下三個月時間了。

沒錢打車,他冒雨走了三個小時才走到家,卻在門口聽見傅寧和他的父母商量給穆星河過二十五歲生日。

傅寧熟悉的聲音響起:“三年時間到了,文洲大少爺脾氣也磨平了,是時候告訴他,他也是穆家親生兒子了。”

穆母皺眉:“再等等吧,文洲享受了二十多年穆家大少爺的待遇,傲慢自私,這幾年雖然性格好了點,但本性難移,多讓他吃點苦受點磋磨,才能保證以後不會欺負星河。”

一旁的穆父也跟著應和:“沒錯,讓他多吃點苦,狠狠磨一磨他的性子,不然他是不會學乖的,三個月後星河生日之後再告訴他吧。”

穆文洲腦子嗡的一下,仿佛被重錘擊中,濕噠噠的衣服黏在身上,寒氣沿著骨頭縫鑽入四肢百骸,凍的他渾身打顫。

一切......都是假的。

他也是穆家親生兒子。

他們聯手編造謊言,百般折磨他,隻是怕他欺負穆星河。

多荒誕啊。

他的親生父母和發誓愛他一輩子的傅寧,為了一個如此可笑的理由,把他踩進了泥裏。

可是怎麼辦呢......他隻剩下三個月時間了。

他這輩子都學不乖了。

......

穆文洲耳膜鼓脹,什麼都聽不見了,一道驚雷落下,照映在他慘白的臉上。

他踉踉蹌蹌地轉身,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卻摔倒在泥坑裏。

這三年來,他們不斷在他耳邊指責,穆星河人生所有的苦難都是因為他,他活著就要為了給穆星河贖罪。

他們的話在他腦海中不斷響起。

“星河小時候吃了太多苦,見不得家裏有傭人,這都是你的錯,以後你就是家裏的司機兼保姆,住車庫吃剩飯。”

“星河身體不好,醫生說需要你的血當藥引,反正你身體強壯,你每個月必須放血給星河治病。”

而曾經說過要愛他一輩子的傅寧,把穆星河接到了他們的婚房主臥。

穆文洲還記得,那天她牽著穆星河的手,對他說:“星河身體不好,住在主臥你照顧他更方便,以後家裏的一切都是星河說了算。”

婚房是他傾注心血,一點一滴填滿的,穆文洲當然不同意。

贖罪可以有很多方式,為什麼要讓穆星河住進來。

那是他第一次在傅寧麵前失控,歇斯底裏像個瘋子一樣,得到了狠狠一巴掌。

傅寧眼神淡漠,置身事外地看他發瘋,最後隻說了句:“星河這是給你贖罪的機會,鬧夠了就去做飯,還有星河想吃板栗,你親手剝。”

那天他剝板栗,剝到十個手指頭都磨出了血。

穆星河看見帶血的板栗,轉頭對傅寧說:“傅寧姐姐,哥哥是不是生我的氣,故意把血沾到板栗上,沒關係我不吃了,你讓哥哥別生氣了。”

傅寧低頭,緊張地哄著穆星河。

轉頭就讓人拿來兩袋板栗,讓他剝了一夜,指甲蓋全部掀起,手指磨爛,一雙手血肉模糊。

穆文洲胸口劇痛,猛地吐出一口血。

鮮血混著泥水,散發著腐爛的味道,就像他被搗碎的心臟,一點點失去生氣。

......

大門打開,穆母站在門口,看見倒在大雨中的穆文洲,眼神一冷:“這個時間星河快回家了,穆文洲你故意挑這個時間淋雨,是想裝可憐,讓星河自責?”

穆父訓斥:“別以為你裝可憐,就不用贖罪了,你享受了穆家二十多年的富貴,這才過了幾年苦日子就裝模作樣,惡心誰呢?”

穆文洲咬著牙,用盡全力勉強站起來,還沒站穩就再次被人撞到。

一道倩影飛奔過來,傅寧壓根沒看他一眼,抱住了他身後的穆星河。

穆星河捂著腳踝,綠茶地說:“哥哥為什麼要撞我?是不是因為傅姐姐給我請了最厲害的舞蹈大師上課,哥哥不高興了嗎?”

五臟六腑劇烈的疼痛襲來,穆文洲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不見。

他沒有撞穆星河,剛才明明是穆星河撞的他。

穆文洲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虛弱開口:“我沒有......”

但沒有人聽他解釋。

穆母急忙給穆星河擦腳上沾到的泥點子,轉頭一腳踹在穆文洲肚子上:“穆文洲你怎麼還是死性不改,什麼都要和星河搶!”

穆父瞪大眼睛,惡狠狠罵:“你還敢嫉妒星河,要不是穆家出錢讓你上清大舞蹈學院,你這輩子都學不起舞蹈!”

又是這樣......

每次隻要穆星河一開口,他們就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他。

五臟六腑絞痛在一起,胃就像一個破布帶子,穆文洲咬牙看向傅寧。

“文洲你不該嫉妒星河。”傅寧眼底沒有一絲感情。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穆文洲:“你傷了星河的腳,就把你的右腿賠給他。”

她什麼意思?

不等穆文洲反應過來,傅寧的保鏢就拿著鐵棍走過來,傅寧小心翼翼牽著穆星河的手走到屋簷下,冷漠看保鏢拿著鐵棍朝他走來。

穆文洲眼中浮現恐懼,終於理解傅寧說的賠給他是什麼意思......

她這是要打斷他的腿!

她明明知道他有多愛跳舞。

曾經她在舞台上害羞地吻他,充滿愛意地說他一定會成為享譽全球的舞蹈家,可現在她卻要親手打斷他的腿嗎?

穆文洲站不起來,拚命用手在泥地裏往前爬。

他臉上一片濕濡,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可保鏢上前按著他,穆文洲便再也動彈不了。

“傅寧我沒有嫉妒他,你不能這樣對我。”他拚命搖頭,眼底的恐懼溢了出來。

“傅寧......”

話沒說完,保鏢就毫不留情地舉起鐵棍。

“砰!”

鐵棍打在他右腿骨頭上,骨頭斷裂的疼痛瞬間蔓延,穆文洲突然嘔出一口血,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像一具屍體。

一棍子下去,保鏢仍舊沒停,忽然三歲的兒子衝過來擋在穆文洲麵前。

幼小的身體擋在他麵前,穆文洲瞳孔放大,驚懼交加地看著保鏢鐵棍落在兒子身上。

“不要......”

兒子倒在地上,渾身抽搐,他心中巨痛。

泥水嗆入鼻腔,四肢百骸都是疼的,穆文洲失去意識前,聽見傅寧淡漠至極的嗓音。

“再有下次,斷的就不止是一條腿了。”

穆文洲怔怔看著傅寧小心嗬護穆星河,穆父穆母圍在穆星河身邊噓寒問暖。

他們四個人才是幸福的一家,而他......是個該死的罪人。

就連他們的兒子,也被打死。

穆文洲猛的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幸好,幸好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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