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胃裏劇烈疼痛讓穆文洲醒來。

他低頭，身下的泥坑已經被血染紅。

穆文洲心頭升起惶恐，在他最痛苦的三年裏，唯一的溫暖就是陪伴在他身邊的兒子，如今他毫無生氣躺在泥水裏。

他好像要死了。

不行！

他的兒子不能死。

穆文洲掙紮著爬到屋簷下，不停敲門：“…開門，寧寧救救我們的兒子…他沒有呼吸了，開開門，寧寧，救救我們的兒子......”

他聲音很弱，強烈的父愛讓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敲了半個小時，門終於開了。

穆文洲流著淚祈求：“救救我的兒子，送他去醫院…求求你送他去醫院......”

穆星河看見了穆文洲身上的血，皺了皺眉：“哥哥，去醫院要花很多錢，爸爸媽媽和傅姐姐賺錢很辛苦，不是給你隨意揮霍浪費的，小孩子磕磕碰碰常有的事，哪有那麼容易死。”

穆文洲伸手想抓住穆星河的褲腿，被他踢開。

“我兒子吐血了，再不送去醫院他就要死了......求求你送我去醫院，不是浪費錢，我兒子不能有事......”

自從穆星河住進來之後，規定每天隻給他50塊買菜錢，除此之外他身無分文。

而他在穆家當保姆，沒有工資，隻有每天的剩菜剩飯。

他連去醫院的錢都沒有。

僵持下，傅寧從樓上走下來，抱住穆星河的腰：“吵什麼？”

穆文洲看見她就像看見最後的救命稻草，哭著哀求：“寧寧兒子快死了，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你救救我們的孩子！”

穆星河語氣嘲諷：“傅姐姐，哥哥怪我們打了他，居然詛咒自己的兒子快死了，他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穆文洲瘋狂搖頭，“寧寧，兒子真的快死！我不要你送了，你把錢給我，我自己帶他去醫院！”

傅寧眼神微動。

見傅寧要心軟，穆星河又說：“傅姐姐你答應過我，家裏一切讓我做主，哥哥當了二十多年大少爺，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不懂賺錢的辛苦，說好了每天五十塊，難道你要縱容他？如果你要給他，那我就回穆家，再也不來了。”

傅寧立刻撒嬌哄他：“都聽你的，好不好？”

她依偎在穆星河懷裏，看都沒看一眼地上的穆文洲。

穆文洲心神震動，仍舊哀求：“寧寧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兒子死嗎？”

傅寧冷酷丟下一句：“死了就死了，是他命不好。”

明明以前她也很期待孩子出生。

她說她會努力當個好媽媽，他們的孩子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寶寶。

可現在，她卻說死了就死了是他命不好。

兒子的呼吸越來越弱，小臉蒼白，濕答答躺在雨裏，他怎麼努力都救不了他。

穆文洲以為他的心已經不會痛了，但這一刻心臟仿佛被利刃穿透，旋轉攪爛。

他再也承受不住，徹底失去意識。

意識模糊時，他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傅寧。

兩人青梅竹馬，傅寧愛他愛得熱烈張揚。

他喜歡跳舞，她就給他請最厲害的舞蹈大師教他；他喜歡藍色寶石，她就砸重金給他收集藍色寶石......是她一點點敲開他的心房，讓他愛上她，如今她卻嫌棄地不願多看他一眼。

他後悔了，當初不該冒死把她從火海裏救出來。

傅寧，你滿意了嗎？

......

鼻尖都是消毒水味，穆文洲在醫院醒過來。

他想起昏迷前的事，猛的掀開被子下床，護士立刻阻止。

“我兒子呢！？”

醫生：“穆先生你兒子已經死了，肋骨斷裂，穿透了脾臟，送來醫院的路上就死了。”

他兒子......死了？

穆文洲如遭雷擊，怔愣許久。

“醫生......我兒子屍體呢？”

醫生：“已經燒了，骨灰還在停屍房沒有人領。”

燒了。

穆文洲突然發狂揪著醫生的衣服，歇斯底裏地質問：“我沒有簽字同意，你們憑什麼把我兒子燒了？！”

護士連忙上前拉開他。

醫生：“你妻子傅寧女士簽了字。”

穆文洲身形一晃，佝僂著身體，喉嚨發出嘶啞的叫聲，從壓抑逐漸癲狂，哀鳴聲響徹病房。

穆星河見了血心情不好，傅寧耐著性子哄了好久才來醫院，剛到就看到了穆文洲眼睛通紅，叫聲淩厲的瘋樣。

“你又在鬧什麼？”傅寧冷聲斥責，“這是個意外，沒人知道孩子那麼容易死，你還要發多久大少爺脾氣？”

穆文洲眼淚快流幹了，明明心中悲慟不已，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他那雙眼睛充滿了紅血絲，空洞地看著傅寧，仿佛不認識她。

傅寧皺眉：“星河也是為了你好，孩子的死是意外，你要怪就怪我，和他沒關係。”

“你想要什麼補償？”見他不說話，傅寧拿出一個綠寶石手鏈，“這個給你，算是對你的補償。星河身體弱，受了驚嚇發病，需要輸血，你要是好了就跟我去抽血。”

穆文洲拿起那個手鏈，狠狠砸在傅寧臉上，咬著牙從喉嚨擠出一個帶著恨意的：“滾！”

他最討厭綠寶石，也從不帶手鏈，這隻怕是她買給穆星河，穆星河不喜歡就拿來送他。

穆文洲隻覺得惡心。

這就是他愛了十幾年的女人，剛打斷了他的腿，害死他們的兒子，她就迫不及待讓他去給穆星河輸血。

傅寧臉色一沉：“沒想到你還是這麼自私，看來是我對你太好了。來人，把他給我綁過去。”

穆文洲再怎麼掙紮也沒有用，還是被人綁到了抽血室，一袋又一袋的血從他身體裏被抽走，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穆文洲意識模糊，以前每次都抽五袋血，可這一次五袋血抽滿之後，醫生沒有停。

他聽見有人說話。

“還要繼續嗎？他好像失血過多，繼續可能會休克。”

傅寧冰冷聲音響起：“繼續，他身體好死不了。”

......

這一次，穆文洲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穆父穆母還有傅寧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出院這天，他看到傅寧挽著穆星河的手臂，穆父穆母給穆星河喂湯。

“星河你身體不好，必須好好補身體。”

“寧寧，星河的私人醫生找好了嗎？”

“嗯。”傅寧拿出一枚藍寶石戒指，戴在穆星河無名指上，“京市最好的醫生已經在家裏等著。”

看到藍寶石戒指，穆文洲死寂的眼神有了一些波動。

那是他花了半年時間，親手打磨，送給傅寧的定情戒指，卻被她送給了穆星河。

穆文洲臉色蒼白站下陽光下，卻感受不到半點溫暖。

他們看到他了。

穆母臉色一變，嫌棄道：“穆文洲你又裝死是吧？一點小問題在醫院住了半個月，不想給星河贖罪你就直說！”

穆父冷哼了聲：“沒死就滾回去給星河做飯，星河身體差，一日三餐還有夜宵，都必須按照頂級標準來，少一頓你就給我滾出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