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監獄的日子並不好過。
入獄第二天,牢房裏就新來了個牢頭大哥。
他按著我的頭,把我的臉貼在地上,那股尿騷味直衝鼻腔。
“你就是周明遙?”
他一腳踩在我的手背上,用力碾磨。
“有人給了錢,特意囑咐,要廢了你這雙招人的眼睛。”
我驚恐地瞪大眼:“是誰?我是替葉星禮......”
“就是葉家那位小少爺給的錢啊。”
男人手裏拿著一把磨尖了的牙刷柄,笑得猙獰:“他說,隻要你在裏麵廢了,這輩子就再也別想和他爭。”
尖銳的劇痛瞬間貫穿了我的大腦。
我慘叫著,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打滾。
左眼流著血,爛成了一團肉泥。
後來,監獄的醫務室隨便給我處理了一下,眼球摘除。
因為感染,我發了三天的高燒,差點死了。
日子如此艱難,可我身邊,也還是有好人的。
秦戈。
在我被葉星禮買通的那些人拳打腳踢時,他不顧一切地衝過來,用瘦弱的身軀死死護住我。
他抿緊雙唇,對我說道:“周明遙,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
隻可惜,我提前出獄了。
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都不知道怎樣能見麵。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餓醒的。
胃裏像是有火在燒,那是監獄裏留下的老毛病,嚴重的胃潰瘍。
我走進餐廳,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早餐。
葉星宛隨手盛了一碗有些涼了的蝦餃推到我麵前,連眼神都沒給我一個:“星禮說想吃,一大早喬芷溪就去買了。他胃口小吃不完,剩下的別浪費,你吃了吧。”
葉星禮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哥哥,你快嘗嘗,這些都是芷溪特意去城北那家禦膳閣買的,排了三個小時的隊呢。”
熱氣蒸騰上來,熏得我左眼一陣發脹。
那隻義眼似乎在眼眶裏幹澀地摩擦,讓我有了流淚的衝動。
我被認回葉家後,也曾有過一段好時光。
起初,葉星宛看著我粗糙的手指,紅著眼眶發誓要補償我受過的苦。
“明遙,以後姐姐就是你的靠山,誰敢欺負你,我廢了他。”
她會為了我一句想看雪,連夜包機帶我去北海道。
會因為我隨口誇了一句某家的衣服好看,第二天就把當季所有新款送到我房間。
那時的喬芷溪,也是這般溫柔。
她是天之驕女,卻會蹲下身幫我係鞋帶,在我生病時笨拙地煮粥。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她恨不得搭梯子去摘。
我們順理成章地訂了婚,她握著我的手許諾:“明遙,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永不背叛。”
可這一切,在葉星禮一次次拙劣的挑撥和誣陷中,徹底變了。
葉星禮摔碎了母親留下的玉佩,卻哭著說是我想搶。
葉星宛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我一巴掌,罵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暴雨夜,葉星禮說害怕打雷,裝病騙走了喬芷溪。
明明那天是我生日,明明喬芷溪答應了陪我切蛋糕。
可最後,我等來的是她在朋友圈發的照片。
她陪著葉星禮在遊樂園看煙花,配文是:“隻要你笑,風雨無阻。”
而我,守著融化的蛋糕,在空蕩蕩的別墅裏等了一整夜。
或許真心本就短暫,又或許他們所謂的愛,其實隻是我的濾鏡。
可當時的我,不懂這些。
十幾歲的年紀,把自尊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我不明白,對我那麼好的兩個人,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我大鬧,歇斯底裏地把蛋糕摔到地上。
得到的卻是他們的冷眼。
那一刻我才懂。
我的桀驁張揚,在他們愛我時叫率真。不愛了,那便成了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