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掛了電話,打開門,顧淺的臉已經黑得像鍋底。
裴照還在一旁抹眼淚,嘴裏念念有詞:
“爸就是想毀了這個家......”
我沒再看她們一眼,轉身回臥室收拾東西。
幾件舊衣服、一本泛黃的設計手稿。
還有所有證據和證件,一股腦塞進行李箱。
顧淺想攔,卻被我眼神裏的寒意逼退,隻敢在身後低吼:
“裴風,你走了就別後悔!”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樣。
五十出頭的年紀,她依舊風華正茂。
而我的臉龐已經爬上皺紋,甚至有了白頭發。
我拉著行李箱準備摔門而出,裴照突然衝過來拽住我:
“爸!你真要走?你走了誰給我做飯洗衣?”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開門的瞬間丟下一句:
“以後各自安好,別再聯係。”
深夜的酒店房間靜得可怕,窗外的霓虹勾勒出孤寂的輪廓。
我坐在床邊,翻出手機裏女兒裴芊的照片。
小小的身影笑得眉眼彎彎,胸口還別著幼兒園的小紅花。
記憶洶湧而來。
當年顧淺創業,手裏連啟動資金都沒有。
是我捧著全部積蓄,還有我攢了多年的設計比賽獎金,塞到她手裏:
“放心去闖,家裏有我。”
她說公司剛起步要省錢,我包攬了所有家務。
還主動接手了公司的賬目和後勤,每天熬夜對賬到淩晨。
第二天一早又要給她們母子做早飯,一天隻睡五個小時。
久而久之,慢性胃病纏上了身,疼起來直冒冷汗。
我卻舍不得去大醫院,隻在社區診所開點廉價胃藥。
生了裴芊後,我的生活更加忙碌。
裴芊從小有哮喘,我每天雷打不動提醒她吃藥。
隨身的包裏永遠裝著急救包,就連她的衣服麵料都要仔細挑選,生怕刺激到她。
為了平衡兒女關係,我即使咬緊牙也給兩個孩子一樣的待遇。
可顧淺呢?
她連女兒吃什麼藥都記不住,甚至裴芊哮喘發作,她竟慌得不知道找急救包。
最後是路人幫忙打了急救電話。
兒子裴照總嫌我囉嗦。
我以為他隻是小孩子心性,還耐心跟他解釋他們兄妹的身體都不能大意。
他卻說我肯定是裝的。
還有我爸媽,他們生前總念叨:
“風兒,顧生那孩子心思深,你多提防著點,別讓他跟顧淺走太近。”
可每次裴照都幫著顧生說話:
“爺爺奶奶就是想多了,叔叔那麼帥氣,媽媽照顧他是應該的!”
我被兒子的話蒙蔽,竟真的沒把父母的提醒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爸媽當年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
可我卻親手錯過了提醒。
他們的離世,也是來得那樣突然。
眼淚砸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裴芊的笑臉。
顧淺的電話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
“裴風,你是不是在翻公司的財務記錄?我警告你,別瘋了!”
我一愣,才想起。
白天收拾證據時,順手把家裏電腦裏存的部分財務備份拷進了U盤。
電話裏突然傳來裴照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指責:
“爸!你怎麼還在鬧?媽媽都快被你逼瘋了!”
“你再這樣調查媽媽,我就真的不認你這個爸爸了!”
“不認我?”
我笑了,笑得眼淚直流。
“裴照,你這麼多年有真正將我這個爸爸放眼裏嗎?”
顧淺的怒斥,裴照的絕情,像兩把重錘,我的心臟被反複碾壓。
原來這三十年的付出,在她們眼裏一文不值。
原來我小心翼翼守護的家庭,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原來我視若珍寶的親情,早就被背叛和冷漠腐蝕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