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裏的紙飄落在地。
我盯著那張複印件——二十四年前,我剛參加工作,在行業研討會上認識陳靜。
她說她是項目經理,對我一見傾心。
我們戀愛一年後結婚,她給我看了離婚證,說前夫出國了,再無聯係。
我相信了。所有人都相信了。
“不可能......”我的聲音幹澀,“她給我看過離婚證......”
“假的。”蘇宏軒平靜地說,“我們當時鬧過離婚,但沒離成。後來她說工作需要單身身份,我就幫她辦了假證。”
他彎腰撿起複印件,輕輕撫平:
“這些年,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
“陳靜說,你是她為了應付家裏催婚找的名義丈夫,等時機成熟就會分開。所以我一直等。”
他抬頭看我,眼神裏有種憐憫:
“但我沒想到,她讓你當了三個孩子的父親。更沒想到,她騙了你這麼久。”
世界在眼前旋轉。
我扶住樹幹,才沒倒下去。
“為什麼......”我聽見自己在問,“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因為陳靜求我不要說。”蘇宏軒苦笑,“她說你受不了,說孩子們還小,不能沒有爸爸。她讓我再等等。”
“所以,”我努力讓聲音平穩,“這二十年,你知道她在用夫妻共同財產養你?”
蘇宏軒點頭,又搖頭:
“我知道她給我錢,但我不知道那是你們的共同財產。她說那是她投資賺的,是我們的錢。”
我們?他和陳靜,才是“我們”。
而我,隻是個外人。
“那孩子們呢?”我問出最痛的問題,“我的孩子們,也知道?”
蘇宏軒沉默了。他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殘忍。
“晴晴知道。”他終於開口,“陳靜帶她來見我,說這是蘇叔叔。但孩子聰明,很快就猜到了。”
“至於陽陽和月月還小,不太明白。”
晴晴知道。
難怪她那麼自然地叫蘇叔叔,那麼理所當然地為他辯護。
因為在她心裏,蘇宏軒才是那個真正的父親。
而我,隻是個占著位置的陌生人。
“阮先生,”蘇宏軒的聲音柔和下來,“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事已至此,我希望我們能理智解決問題。”
“陳靜的財產,我願意分你一部分,隻要你......”
“隻要我什麼?”我打斷他,“隻要我默默消失,成全你們一家三口?”
他沒說話,但他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我看著這個男人,強烈的惡心湧上喉嚨。
我轉身就走。
“阮先生!”他在身後喊,“你考慮考慮!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尤其是孩子們!”
坐上陸宇的車時,我的手還在抖。
“怎麼了?”陸宇緊張地問,“他跟你說什麼了?”
我把那張複印件遞給他。
陸宇看完,倒吸一口冷氣:“這......這不可能!”
“是真的。”我說,“陳靜從來沒離過婚。我和她的結婚證,是重婚。”
車在夜色裏開了很久,陸宇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先......先回我家。”他的手指緊緊攥著方向盤,指節發白。
我沒說話,盯著窗外掠過的燈光。
那些光暈開,變成二十四年前研討會上,陳靜對我微笑的臉。
她說:“阮先生的發言很精彩。”
她說:“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喝杯咖啡?”
她說:“我離婚了,現在一個人。”
全是假的。
“陸宇,”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掉頭。”
“什麼?”
“掉頭,去派出所。”
陸宇猛地踩了刹車,輪胎在路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現在?旌逸,你冷靜點,我們先......”
“我很冷靜。”我轉過臉看他,“冷靜得不能再冷靜了。”
“去報案,告她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