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彌漫消毒水的房間內。
沈蕎臉色慘白地從朋友手中接過肉粥。
粥還熱乎,散發誘香。
沈蕎小口咀嚼,抬眸看到朋友在孕檢單上簽字。
想起剛被送進醫院時,醫生以為朋友是她的丈夫,沒少訓斥他。
“江宴川,謝謝你。”
“真要謝我的話,就請我吃頓飯!”
他寵溺地摸著沈蕎的腦袋,淺淺的笑意劃過眼底:“為了照顧你,我可是瘦了一大圈。”
“好,到時候就去吃你最愛的麻辣香鍋。”
倆人相視一笑,氣氛變得鬆弛。
江宴川似感回到大學時光,那時他和沈蕎的關係最好,倆人都是寒門子弟。
他會幫沈蕎審查論文,輔導學業。
沈蕎也會攢錢請他吃麻辣香鍋,可她不知道,他根本不吃辣,卻從不推諉赴約,僅是因為同桌吃飯的那個人是她。
江宴川故作玩笑:“我頂包了這麼久,連孩子的生父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沈蕎的小腹處,這才發現沈蕎瘦骨嶙峋,寬鬆的病號服鬆鬆垮垮地包裹身體,一眼就能看到突起的鎖骨。
她的小腹平坦,任誰也看不出孕態。
沈蕎囁嚅:“是傅星野的。”
“我記得你們準備離婚。”
江宴川心疼地看向沈蕎,眼底帶著隱忍的情愫,後知後覺:“他不知道你懷孕了?”
他想起找到沈蕎時,她一個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下流了一灘血,宛若刺眼的紅玫瑰,紮的他心慌。
他急忙將人送進醫院,彼時,才知道沈蕎懷孕了。
醫生看他在手術單上簽字,氣憤地訓斥,若是再晚一步,孩子就保不住了。
江宴川抿唇:“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孩子?”
“我不知道。”沈蕎垂眸,濃密的睫毛掩蓋她的神色。
她捂住小腹,像是隔著肚皮撫摸孩子般,憐愛道:“如果可以,我還是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江宴川張口,很想說自己不介意喜當爹,卻聽到沈蕎補充:“我已經發信息約傅星野見麵,時間就定在這周末,那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江宴川看著她手上的鑽戒,到嘴的話又憋回去。
他改口道:“我可以摸一摸孩子嗎?”
沈蕎訝異,臉上閃過別扭,想到江宴川幫了她許多,遲疑答應下來。
江宴川伸手貼在沈蕎的肚子上,莫名的覺得臉皮發燙,不由悄悄問:“懷孕後不該有胎動嗎,為什麼沒反應?
“胎動一般在六個月左右,我還不到時候。”
沈蕎哭笑不得,忽然覺得自己這位學長傻的可愛。
江宴川尷尬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倒杯水”,逃似地離開病房。
沈蕎眉眼彎彎,完全沒注意貼著病房玻璃,一架手機正偷偷拍下照片。
......
周末。
沈蕎洗手羹湯,咕咕冒氣的砂鍋裏散發鮮香。
是傅星野最愛喝的瑤柱湯。
她守著餐桌,幾次看時間,將灶台上的湯水反複加熱。
直至午夜,傅星野才回來。
他眉眼疲倦,看到沈蕎端著砂鍋出來,不耐煩道:
“你約我見麵就是為了喝湯?”
沈蕎眼眸黯淡,低聲呢喃:“你忘了。”
忘了什麼?
傅星野剛想詢問,就看到沈蕎手上的戒指,他忽地想起,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每年的今天,她都會為他煲瑤柱湯。
味道鮮美,回味無窮。
傅星野咽了咽口水,覺得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他剛欲開口,手機鈴聲將他燃起饞意打斷。
他立即接聽電話,柔聲安慰:“婉芝,好......你在家等我,我馬上過去。”
他掛斷電話,冷眼掃過沈蕎。
“婉芝受傷了,我得過去一趟,那湯......”
他故意頓了頓,眉眼疏離:“扔了吧,我早就喝膩了,以後別耍這種小心思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從頭到尾沒再施舍一個眼神給沈蕎。
沈蕎抿唇,給自己盛了一碗湯。
湯汁濃稠,青蔥點綴,秀色可餐。
明明很好吃,可她控製不住的想哭。
大滴大滴的眼淚融進湯裏,味道略鹹。
指縫間的銀鑽在燈光下熠熠發光,顯得極為諷刺。
一碗湯,她喝了近一小時,收拾好後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她在沙發上等傅星野回來。
像以往的每次般乖巧懂事。
沈蕎想,這是她最後一次過紀念日,傅星野就算再不愛她,總會留點體麵給她。
更何況,她今晚還想告訴他,自己懷孕了。
時間流逝,她坐在沙發上從淩晨等到天亮,腿腳發麻時,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頭像是一隻粉色兔子,看起來可可愛愛。
沈蕎直覺這個頭像的主人是夏婉芝。
一向拒加陌生人的她鬼使神差地通過好友申請。
對方並無多言,發來一段視頻。
視頻裏,一對男女身影朦朧,曖昧地貼在一起,女人坐在男人身上,勾著男人脖子,眸光向鏡頭一瞥。
月光傾灑,正是傅星野和夏婉芝。
沈蕎一個不留神,手機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將視頻裏的男女碾成碎渣。
粉色小兔子緊接著彈出一條留言:
——你再折騰有什麼用,隻要我一個電話,他永遠是我的裙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