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我媽試管嬰兒的醫療廢料,也是證明她偉大母愛的活體勳章。
她帶我出去,每見到個熟人都要大肆宣揚遍自己。
“要不是我堅持把你生下來,你早就被衝進下水道了!”
她逼迫我四點起床做早飯,淩晨將我趕出家門,去外麵撿瓶子貼補家用。
為了讓我報答她的恩情,搶走我攢下買書的錢,全部用來買彩票,美其名曰償還她的養育費。
後來更是撕掉我的報考意願,改填本地師範誌願。
“當老師穩定,以後可以照顧我。”
直到我聽見她和醫生的爭吵,“當年弄錯的胚胎,憑什麼讓我現在負責?”
再後來,我親媽找上了門。
她拉著我的手,淚眼婆娑,“孩子,我找你找了十八年。”
我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女人,又看了看身後牆皮掉落的家,猶豫不決。
養母尖叫著衝過來,“她是我女兒,誰也別想搶走!”
我笑了,你們爭得頭破血流。
可有誰問過,我想不想要你們這樣的媽?
1.
養母的指甲掐進我胳膊時,我正盯著親媽放在茶幾上的鱷魚皮錢包發呆。
那錢包的顏色,和學校裏富家女背的限量款一模一樣。
“林晚星,你看什麼看,那是外人的東西!”
養母的聲音很大,震的我耳朵發疼。
“你忘了是誰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沒有我,你早成下水道裏的蛆了!”
我低頭看著胳膊上的紅印,沒說話。
這話她從小學說到現在,整整十年。
每次我考試沒進前三,每次我沒按時把家裏的臟衣服洗完,每次她和鄰居吵架輸了,都會把這句話翻出來。
就像念咒一樣,試圖把我釘在報恩的十字架上。
親媽,這個自稱叫蘇曼卿的女人。
慌忙把錢包收進包裏,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心疼。
“大姐,您別這麼對孩子。晚星還小,有話好好說。”
“小?她都十八了!”
養母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撞到牆角,後腰傳來一陣鈍痛。
“十八了還不懂事,天天想著攀高枝,我白養你了。”
蘇曼卿趕緊扶我起來,從包裏掏出一瓶進口藥膏。
“我的女兒快擦擦,別腫了。”
養母一把奪過藥膏扔在地上,用腳碾個不停。
“誰是你的女兒,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拿著你的破東西滾。”
蘇曼卿的眼圈紅了,她看著我,聲音發顫。
“晚星,我知道現在讓你接受很難,但我是你親媽。”
“當年醫院把胚胎弄錯了,我找了你十八年!”
“夠了!”
養母尖叫著打斷她,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指著她的鼻子大罵。
“你少在這裏編故事,晚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出生證明上寫的是我的名字。”
“我含辛茹苦養了十八年,你現在想來想搶孩子,門都沒有!”
我蹲下來,默默撿起地上的藥膏。
養母看到我的動作,火氣更大了。
“林晚星,你撿那個幹什麼,你是不是早就盼著跟她走了?”
“我告訴你沒門,你這輩子都得給我待在這個家!”
她拽著我的頭發往臥室拖,蘇曼卿想攔,卻被養母推得一個趔趄。
“你再攔著,我就報警告你拐騙!”
養母的聲音帶著歇斯底裏的瘋狂。
臥室門砰地關上,我被甩在滿是黴味的床墊上。
養母雙手叉腰站在床邊,唾沫星子濺到我臉上。
“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再跟那個女人說話,更不準想那些有的沒的。”
“你要是敢跟她走,我就死在你麵前。”
說罷她直接離開,將蘇曼卿轟出家門。
我盯著天花板上剝落的牆皮,突然覺得很可笑。
她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從來沒問過我想要什麼。
她把我當成拯救回來的醫療廢料,當成向街坊鄰居炫耀善良的工具。
卻唯獨沒把我當成一個需要被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