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都說我是個隻會讀書的榆木腦袋,不懂半點人情世故。
小學,遠方表弟打碎我的玩具。我趁雙方長輩客套時把表弟的屁股打到紅腫,要回了賠償金。
中學,班主任為了把獎學金給班裏幾個活躍分子,在班會發表了一番感人肺腑的演講,我趁她抹淚時拿著成績單衝到校長室,要回了獎學金。
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宣傳下,再沒人敢在我麵前表演高情商藝術。
直到我的程序為公司創下十億收入,老板舉辦慶功宴。
作為在場唯一女程序員,我受到了全體領導的高度關注。
老板推開殷勤向他敬酒的部門領導,搖搖晃晃朝我走來。
“小林,你是大功臣,必須喝一杯。”
周圍同事唰一下站起,我卻指了指杯中的可樂:
“我不喝酒。”
屋內倏地一靜,老板臉色變了。
下一秒,所有人立馬圍住我:
“小林,董總的麵子你也敢不給?”
“你們程序員就是呆板。”
“董總這酒聞著就香,我肯定舔幹淨。”
老板笑嗬嗬把酒放到我麵前,語氣和藹可親:
“小林,你要是不喝,我可記你小本子了哦——哈哈,我開玩笑的。”
我在他沒有笑意的目光中掏出了手機。
“喂,10嗎,我要報案。”
——
慶功宴當晚,所有人都進了警局。
“他用職權逼迫我喝酒,觸犯《勞動法》第三條尊重勞動者人格尊嚴。”
“他用語言侮辱我,觸犯《民典法》第一千零二十四及二十七條,人格尊嚴及名譽權保護。”
“他們共同實行侵權......”
我對著錄音指著麵色鐵青的眾人一個個說過去,一直說到第二天淩晨。
一個小時後,被民警教育一番的所有人全都被放出了局子。
“你特麼有——”
一出警局,部門領導率先衝到我麵前,隻是那個“病”字在看見我手中重新打開的錄音筆後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沒理他,十分殷切地找到人群中灰頭土臉的人事經理。
“要去警局開證明嗎?”
“什麼證明?”人事經理一頭霧水地看著我。
“加班證明啊。”我對著走到我們身旁試圖說話的老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昨天的飯席加上在警局幫你們進行法治教育,總共是五個小時十分零六秒,這部分加班工資——”
我說著一頓,遲疑道:“對不起——”
“哼。”人事經理得意洋洋地看了眼老板,“知道錯你還不——”
“對不起我剛到公司沒多久,通宵加班的加班費是三倍工資嗎?”
話音未落,周圍發出一陣驚呼。
老板暈倒了。
所有人手忙腳亂地去扶老板,唯有張非逆著人群費勁地擠到我麵前,食指直戳我天靈蓋。
憤怒的語氣裏卻摻雜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幸災樂禍:
“從你進我們部門第一天起我就說,你是個天生的怪胎,在公司留不到三個月。”
我進公司那天,他正在準備升職演講,百忙之中不忘對我的性別進行了抨擊和調侃。
我當時給了他一個左勾拳,他揚言成為我領導後一定好好收拾我。
半個月後,我獨立開發的遊戲小程序成為榜單第一。
一個月後,我接手離職同事的爛攤子帶隊研發新程序。
而今,我的程序為公司帶來十億收入,而他的升職流程也被一推再推。
他視我為眼中釘。
此刻,他手舞足蹈道:“你得罪了老板和幾位領導,還不給我收拾包袱滾人!”
我遠離警局的腳步一頓,在他囂張目光中重新拿出了錄音筆:
“你的意思是——你們要違反《勞動合同法》,無辜解雇我?我剛剛沒錄音,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