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廂內氣壓低得嚇人。
邁巴赫的隔音效果太好,好到薑知意能清晰聽見自己錯亂的心跳聲。
她手裏攥著那隻千紙鶴。
“停車。”
薑知意深吸一口氣,聲音卻還在發顫。
駕駛座上的男人置若罔聞。
陸宴辭單手掌控著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黑色皮質上敲擊,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倒計時,又像是在某種捕獵前的耐心等待。
“陸宴辭,我讓你停車!”
薑知意終於忍不住,側過身去抓他的手臂。
車身猛地一晃,隨即是一個利落的變道。
陸宴辭並沒有減速,反而一腳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衝進了盤山公路。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滾燙,帶著一層薄薄的繭,摩挲過她細嫩的皮膚,激起一片戰栗。
“薑知意,你在怕什麼?”
陸宴辭的聲音很低,帶著那種常年身居上位的慵懶和壓迫感。
他沒看她,目光直視前方,另一隻手卻輕巧地從她僵硬的手指間,抽走了那隻千紙鶴。
薑知意想要搶回來。
他卻動作從容地將紙鶴放進了西裝內側的口袋,貼著心臟的位置。
“這是我的東西。”薑知意咬著牙。
“到了我手裏,就是我的。”
陸宴辭側過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終於落在她臉上。
“有些債,欠得太久了,我們得慢慢算。”
薑知意呼吸一滯。
車子拐過最後一個彎道,前方豁然開朗。
不是陸家那個壓抑沉悶的老宅。
而是一座隱藏在半山腰的黑色極簡風格建築。
半山禦園。
那是陸宴辭的私人領地,傳聞中連陸家老爺子都沒資格踏足的禁區。
車子穩穩停在黑色的雕花鐵門前。
“下車。”
陸宴辭解開安全帶,語氣不容置疑。
薑知意死死抓著安全帶扣。
“我不去。”
她太清楚進去意味著什麼。
陸宴辭這種男人,如果不動聲色還好,一旦撕開了那層斯文的表象,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我答應你是去老宅,或者放我在路邊,我自己打車。”
陸宴辭輕笑了一聲。
他解開了兩顆襯衫扣子,傾身壓了過來。
狹窄的空間瞬間被他身上冷冽的雪鬆香氣填滿。
薑知意下意識地往後縮,後背緊緊貼著車門。
“薑知意。”
他的手撐在她耳側,氣息噴灑在她頸窩。
“陸哲昊現在就在老宅發瘋,砸了一屋子的東西等你回去給個說法。”
“你是想去看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跟他糾纏不清?”
陸宴辭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停在她的下巴上,輕輕抬起。
“還是留在我這,清淨一晚?”
薑知意眼睫顫了顫。
陸哲昊那個瘋子,她現在一秒鐘都不想多看。
“哢噠”一聲。
陸宴辭幫她解開了安全帶。
“乖。”
他收回手,推門下車,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
夜風灌進來,卻吹不散薑知意臉上的熱度。
她剛一下車,一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就迎了上來。
“先生,您回來了。”
管家林叔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目光落在薑知意身上時,沒有半分驚訝,隻有恭敬。
“薑小姐,歡迎。”
薑知意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
她正要彎腰去解高跟鞋的扣子,林叔已經將一雙拖鞋放在了她腳邊。
那是唯一的亮色。
在整個黑白灰冷硬色調的玄關裏,那雙粉色的、毛茸茸的女士拖鞋,顯得格格不入。
薑知意愣住了。
陸宴辭從來沒有女朋友,這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新的。”
陸宴辭換好了鞋,隨口解釋了一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按你的尺碼買的。”
薑知意心頭一跳。
按她的尺碼?什麼時候買的?
她抬頭看向陸宴辭,但他已經邁開長腿往裏走了。
“林叔,給她弄點吃的。”
“好的,先生。”
薑知意被迫換上那雙拖鞋。
腳感軟綿綿的,像踩在雲端,卻讓她有一種一步步陷進去的錯覺。
這棟房子太冷了。
極簡的線條,大麵積的落地窗,昂貴的真皮沙發,處處透著一種禁欲的冷感。
就像陸宴辭這個人。
可現在,這隻狼把她叼回了窩裏。
“薑小姐,客房還沒收拾出來。”
林叔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過來,笑眯眯地說,“先生吩咐,請您住主臥隔壁那間。”
薑知意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主臥就行。
她端著牛奶上樓,推開那扇厚重的黑胡桃木門。
房間很大,色調比樓下稍微暖一點。
但當她走到陽台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兩個房間的陽台,竟然是連通的。
中間沒有任何隔斷,隻擺著兩張藤椅。
而此刻,隔壁房間的落地窗沒拉窗簾。
她能清楚地看到陸宴辭正站在屋裏,脫下了那件在此刻顯得有些礙事的西裝外套。
他隨手將領帶扯下來,扔在床上。
接著是襯衫。
寬肩,窄腰,覆蓋著薄薄肌肉的背部線條,在燈光下展露無遺。
薑知意猛地拉上窗簾,背靠著玻璃,心臟狂跳。
太危險了。
這裏到處都是他的氣息,無孔不入。
她環顧四周,試圖轉移注意力。
視線落在靠牆的一整麵書架上。
她走過去,隨意抽出一本。
那是《財經周刊》三年前的一期。
封麵不是重點,重點是裏麵折角的那一頁。
那是她大學時期發表的第一篇關於金融風險管控的論文。
薑知意手一抖,書差點掉在地上。
她又抽出一本。
還是她的論文。
甚至還有她當年參加模擬商戰比賽的獲獎記錄畫冊。
有些連她自己都沒有留底,這裏卻分門別類,保存得完好無損。
一種細思極恐的寒意順著脊椎竄上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並沒有等她回應,門把手轉動。
陸宴辭走了進來。
他身上隻穿了一件黑色的絲綢睡袍,領口微敞,露出冷白的鎖骨。
手裏拿著一套嶄新的女士真絲睡衣。
那是和他身上同款的布料,隻是顏色是深紅色的。
薑知意下意識地把手裏的書背到身後。
陸宴辭掃了一眼那空缺的書架格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看完了?”
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將她逼退到書架死角。
“看來薑小姐對我的收藏很感興趣。”
薑知意退無可退,後背緊緊貼著冰冷的書脊。
“陸宴辭,你到底......”
“去洗澡。”
陸宴辭打斷了她的話,將手裏的睡衣遞到她麵前。
他的目光落在她緊繃的身體上,眼神暗沉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麵。
隨後,他修長的手指搭上了睡袍的係帶。
動作慢條斯理,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還是說,你是想自己洗,還是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