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侍奉多年的婆母,當做親娘的婆母,還在張口說瞎話。
她身子釀蹌,眼神恍惚,全然沒留心,陸老太給自家兒子使了個眼色。
而一旁的陸鴻譽,在聽到陸鶯鶯有孕後劃過一抹驚喜,當下心思百轉,又見親娘的眼神,似是下定了決心。
他眸色沉沉看著林琅,一字一頓,“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是你先不顧夫妻情分,逼我在先的。”
說著竟將林琅直接拖出了正廳,推進了湖裏!
林琅隻覺身體重重朝後倒去。
身體砸到假山上後,後腦勺劇烈一痛,旋即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順著假山滾落到湖底。
鵲兒撕心裂肺大喊一聲,就要朝著湖裏撲來,卻被周圍小廝揪著頭發,隻能目眥欲裂看著湖麵泛起血紅。
她伸手就要去撓陸鴻譽,卻被對方反而一腳踹翻在地,當場漚出一灘血水。
“夫人!!”
身體好重,林琅眼皮似有千斤重,她好想睡覺。但仇人在眼前,她瞪大雙眼,隔著幽綠湖水,與站在湖邊的陸鴻譽遙遙對視。
她烏黑頭發在水底彌漫開來,蒼白的嘴唇一開一合間,吐出四個字。
岸邊,陸鴻譽臉色大變,胸口劇烈起伏,林琅就知,對方是看懂了。
不得好死。
她要陸鴻譽不得好死。
就算是化做鬼,她也不會放過陸鴻譽。
像是做了一場夢,林琅黑暗間看到了一本書,她伸手翻閱,然後翻閱的速度越來越快。
書不算厚,她很快就看完了,旋即隻覺心中一股鬱氣梗在喉嚨裏,無法散去。
原來,她活在一本書裏,是書中的炮灰女配。
回想她的一生,突然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燈火節與陸鴻譽對視一眼,她就發瘋一般深深愛上了對方。
她是林家獨女,從小千嬌百媚長大,受盡寵愛。
陸鴻譽則是落魄陸家獨子,雖有幾分姿色,但在林琅一眾追求者中也不算拔尖。
兩人之間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按著林琅的頭,讓她去愛上陸鴻譽,去為他瘋狂,為他賠上一切。
為了他,跟一向愛護自己的爹娘爭吵翻臉。
父親林丞相第一次露出那等失望至極的表情,母親更是被氣的心疾發作,差點人沒能救回來。
她怎麼做的?
她隻覺得自己為了陸鴻譽能對抗所有人。
陸鴻譽才是最好,最重要的。
母親在成婚前一天求她,把陸家情況掰扯開來跟她說,“陸家就是個火坑,陸鴻譽的娘,可是出了名的厲害,她陸家落魄至此,全家就靠著一個陸鴻譽為生,你上了陸家的賊船,還不得被他們扒皮吸血。陸鴻譽也不過是為了林家的權勢和家產,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林家就你一個獨女,日後的家業都是你的。誰娶了你,就等於有了林家作為後盾。”
林琅像中了邪,發了瘋的推開母親,“你胡說,鴻譽不是這樣的人,他愛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母親那時的痛心疾首,她全然不顧。
甚至以死相逼,威脅他們,再這樣汙蔑鴻譽,自己就死在他們麵前。
回想自己的種種,林琅隻覺得好笑極了。
她的追求者,上至皇子,下至高官家人品才貌出眾的嫡子。
怎麼就看上了,平平無奇的陸鴻譽?
太過於生氣,她甚至“哈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喘不過氣,笑到眼角漫上淚水。
然後狠狠一腳踹上那本書,“去死,去死!憑什麼讓我給那對賤人做陪襯?”
書被狠狠的踩的粉碎,她才算是暢快了。
本以為就這樣了,再睜開眼,她聽到一道聲音。
“母親,這是女兒親自下廚給你的燉的乳鴿湯,你快趁熱喝了吧。”
林琅睜開眼,不可置信看著麵前的人。
陸鶯鶯?
再看周圍,她又回到了陸家。
她很快反應過來,她重生了!
陸鶯鶯沒得到回應,抬頭疑惑看她,“母親,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林琅壓下心底想法,眼神冷厲掃向陸鶯鶯,“我很好。”
被這道冷而沉的聲音嚇了一個激靈,她局促不安的搓了搓裙子,“母親,是不是鶯鶯哪裏做的不好,你生我的氣了。”
說著,眼睛泛紅,眼底還隱隱有水光。
林琅欣賞著她精湛的演技,跟自己年紀隻差兩歲,扮演無辜幼童,卻信手拈來。
好本事。
“我沒生氣,你做的很好。湯放下吧,我過會喝。現在天熱,你回去歇著,我這裏不用你伺候。”
陸鶯鶯應了一聲,眼神在她手邊的賬冊上掃了一眼,這才轉身出了屋子。
鵲兒好奇問她,“夫人,你今日不是讓小姐來接手幾個莊子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林琅沒回答,反囑咐,“你幫我辦件事,找些人去查一查陸鶯鶯。”
鵲兒:“是,奴婢知道了。”
縱然是好奇不解,鵲兒依然照辦了。
林琅單手撐著下巴,手指在桌上“叩叩”敲著。
她突然發覺自己從未正在了解過這個養女。
陸鶯鶯是林琅和陸鴻譽成親一年後,出門踏青時撿回的。她遲遲沒有身孕,聽說有養女養子招來孩子一說,就動了心思。陸鶯鶯帶回家後,她也當自家孩子對待,從未虧待過。
可想到,對方那張稚嫩的臉上,那幽冷又篤定的眼神,她莫名的覺得後背一冷。
她總覺得,這個養女不簡單,興許自己撿她回來,也是這算計的一環。
接下來,林琅旋即就開始查看起賬冊來。
陸家落魄,總共就剩下一間出息不大的店鋪,以及那十多畝的田地,一年到頭總共盈餘不到十五兩。
她手指翻看賬冊,翻到最後一頁,看到總支出那赤紅的大字,差點冷笑出聲。
不過是一年,陸家人總共花銷就高達一萬兩,這還不算陸鴻譽在外交際應酬的花費。
就這麼吸她的血,吃她的肉,還要喪盡良心,林琅絕不原諒。
她合上賬冊,揉了揉額頭,忽然想起自己突然瞎掉,卻找不到原因一事,眼神掃過那碗陸鶯鶯帶來的鴿子湯,命令道。
“去,悄悄找個大夫來,就說我近日睡不好,替我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