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江硯深把錄音又播放了一遍,窗外一輛熟悉的車子開進來。
是顧安舒。
她真的把獎杯送來了。
江硯深沒有下樓,跟顧安舒說他去了爺爺家,等人走後,他將那幾十個獎杯全都一把火點燃。
不同賽事,各式各樣的獎杯在火焰的吞噬下一點點發黑,扭曲。
直到半小時後,那些燦燦發光的榮譽終於和他的油畫作品一樣,燃燒成一灘破爛。
江硯深將這些黑乎乎的東西找了個編織袋塞進去,和上次的郵遞員說一起寄到顧安舒的家。
翌日,他給顧安舒打電話,說自己上回落了東西。
“我馬上到家,你先進去吧。”
顧安舒身旁還有男生說話,明顯是方銘遠的聲音。
“好。”江硯深答應道。
他來到顧安舒的臥室,拉開抽屜拿出那個膠卷相機,將裏麵有關於自己的照片全部刪除,然後將自己的錄音機留在了抽屜裏。
做完這些,江硯深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書桌上有一堆散落的文件。
雪白的紙張上用紅墨水赫然寫著幾個毛筆字:舉報津南市人民醫院副院長江耀軍濫用職權,徇私舞弊!
下麵還有一行用鋼筆寫的內容:在三年前,將其他患者要移植的心臟暗箱操作,給了自己患有心臟病的女兒!
同時,其他幾張紙上還貼了洗出來的照片。
每張照片旁邊都聲情並茂寫了批注。
【患者方某的入院時間早於江耀軍的女兒,在方某明確定下手術時間後,被江耀軍女兒江嫣然半路‘截胡’。】
同時還有江耀軍與人吃飯應酬、私下會見不同的病人家屬,收取巨額紅包等畫麵。
“......”
江硯深錯愕地看著這些東西,頭皮發麻,心一點點沉下去。
顧安舒要舉報他的爸爸!
而這些......明顯隻是一些廢稿。
上麵有塗改劃掉的痕跡。
江硯深突然想到現在顧安舒和方銘遠出去了。
那他們......是去做什麼?
江硯深不敢再看下去。
他父親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十年前爺爺病危,當時醫護人員緊張,另一個被送進院的病人比爺爺晚了半分鐘,父親卻選擇讓那個年輕人先進行搶救。
後來爺爺離世,爸爸跪在靈堂三天三夜。
所以,他不信自己的父親會做出那種事。
外麵傳來腳步聲,江硯深立刻起身走到門口。
“東西找到了嗎?”顧安舒問,“對了,我們剛才回來路過你家,門口圍滿了人,嚷嚷著要革職你爸爸,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硯深怔怔地看著她無辜的樣子,努力壓製情緒:“我爸不是那種人。”
說完,他抬腳就走。
江硯深回到家時,就看見門口停著幾輛警車。
而前來聲討的群眾每個人都舉著板子,上麵貼的內容和剛才他在顧安舒房間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兩名警察一起把江父送上警車,“目前輿論太大,需要立即配合調查。”
江硯深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警車揚長而去。
傍晚,江父被送回來。
然而此時江家的院子外麵圍的人依然沒走。
大門被雞蛋和糞便砸得臟汙不堪,那群人嚷嚷著江耀軍草菅人命,該下地獄。
甚至有很多人舉起橫幅,把之前一些不幸離世的患者也歸結到江耀軍的身上,說他收了其他患者的好處費,導致一些家境普通的患者沒能及時治療。
類似的言論越來越多,江家的院內被潑上動物血,整夜全是咒罵聲。
江硯深看著一夜之間頭發白了一半的父親,心如刀絞。
期間,他收到顧安舒的電話,對方問他需不需要幫助,她可以把他接走躲幾天。
江硯深沒有回複。
他隻覺得顧安舒恐怖。
怎麼能有人背地裏捅刀子,表麵上還裝作很關心他的樣子?
兩天後,江嫣然風塵仆仆趕到家,一身風衣在門口被扔的全是臟汙。
“爸,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江父搖了搖頭:“你們誰都不要插手,我自己解決。”
話落,他轉身上了樓。
書房裏,江父痛苦地扶著額頭,從抽屜裏拿出一盒降壓藥。
俗話說邪不壓正。
沒做過的事,他怕什麼?
哐當一聲。
水杯砸在地上。
江父隻覺得腦袋傳來一陣劇痛,隨即是強烈的暈眩。
手中的降壓藥掉在地上,他緩緩閉上了眼。
十幾分鐘後,江母上樓看見暈倒在地的丈夫,立刻將人送去醫院。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急救,搶救室的門終於打開。
“病人突發腦出血,剛才做了緊急治療,後麵千萬不能再受刺激。”
“謝謝,謝謝醫生......”江母雙腿發軟,倚靠在江嫣然的身上,江硯深雙眼含淚,望著父親被送去了病房。
翌日清晨。
江父醒來時,隻覺得頭暈目眩,樓下的罵聲越來越大。
他吃力地下了床,看見樓底下聚集了一堆人。
“拒絕給江耀軍進行治療,這種人憑什麼浪費醫療資源!”
“他手上沾滿人血,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遲到的正義也是正義,江耀軍一天不死,正義永遠不會到來!”
江父看見他的妻子兒女和安保人員一起維持秩序,努力為他澄清。
“江副院長,好久不見啊。”
聞言,他轉過身,看見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走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形嬌瘦的女生。
“當年你把那顆原本屬於我的心臟奪走,我差點因此喪命。”方銘遠眼裏滿是恨意:“還好我福大命大,現在能站在這裏和你對峙。”
江父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孩,解釋道:“要給你捐獻心臟的逝者家屬臨時反悔,那顆心臟和移植給我女兒的心臟根本不是同一人的。”
“夠了。”一旁的顧安舒沒耐心再聽這番狡辯,她按了一下手裏的錄音機。
下一秒,她將一遝早就洗出來的照片丟到江父的身上。
上麵全是江硯深在床上放浪不堪,和一個充氣娃娃親密的畫麵。
“我跟江硯深談了三年,等著就是這一天。誰能想到呢,堂堂江副院長的兒子居然私底下這麼好騙!我定製了一個給我五官相似的充氣娃娃,他癡迷得很呢!回頭我告你兒子流氓罪,江副院長對此沒有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