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傑掙了一下沒掙開,臉上漲得通紅,有些不甘心的梗著脖子吼:“大哥你幹什麼!你沒聽見她怎麼跟小苒說話的嗎!她就是故意的!你攔我幹什麼!”
“我說,注意場合。”顧行舟重複了一遍,手上加了些力氣,“今天來的都是貴客,你要在這鬧起來嗎。”
顧傑吃痛,終於還是不甘不願地把手甩開了,惡狠狠地瞪著沈念心,滿肚子的火沒處發。
他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隻能咬著牙說了句,“你等著,等客人走了我就讓你好看!”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客廳門口傳來爽朗的笑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顧總,今天的晚宴真是太豐盛了!感謝您的盛情招待!”
眾人回頭,隻見顧正海正陪著兩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友人走了進來。
他滿麵春風,顯然心情極好。
顧行舟鬆開顧傑,朝門口走去。
“爸。”
“行舟回來了。”顧正海笑著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然後轉向那兩位外國人,用不怎麼熟練的英語說:“This is…my son.”
那兩個外國人隻是笑著,嘴裏冒出一串俄語。
顧正海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請的翻譯隻懂英語,沒想到大使會帶來兩個不懂英文的俄國人。
雙方交流全障礙,場麵頓時冷了下來。
“翻譯呢?小張人呢?”顧正海壓低聲音問秘書,眼底透著幾分不耐。
秘書額頭全是汗:“老板,張翻譯他不懂俄語,這......我馬上去找人問問。”
秘書小跑著離開,顧正海隻能自己硬著頭皮,對著那兩個俄國人又是舉杯又是比劃,動作滑稽。
客廳裏,賓客們的交談聲小了下去,似乎不少人臉上都掛著看熱鬧的表情。
顧傑和顧苒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兩人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顧伯伯,我來吧......”沈念心的嗓音在眾人背後響起。
所有人全都朝聲源處看過去。
沈念心從人群裏走了出來,她的視線落在額頭已經冒汗的顧正海身上。
顧正海看著這個才到家幾天的鄉下繼女,不確定地問:“念念,你......你說什麼?”
沈念心一字一頓,把話又說了一遍,“我說,我來翻譯。”
“你?”顧正海還想在追問幾句。
顧傑已經衝了上來小聲製止:“你連普通話都說不利索,還敢說會外語?你是不是嫌我們家今天丟人丟得還不夠?趕緊給我滾回去,少在這丟人現眼。”
沈念心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隻問:“那你來?”
顧傑一下沒聲了。
“你不行,就閉嘴。”沈念心收回視線,又對顧正海說,“顧伯伯,讓我試試。”
她的態度很堅決,那種鎮定讓亂了陣腳的顧正海心裏定了定。
他看了一眼還在說話的俄國人,又看了看麵前的繼女。
隻能這樣了!
“好!”顧正海咬牙決定,“你來!”
“爸!”顧苒急得跺腳,她拽著沈念心的胳膊不放,“姐姐你不能去!你會害了我們家的!”
沈念心有些不耐煩,手腕一轉,掙開了顧苒的手。
她動作幹脆,力道不大,卻不容拒絕。
顧苒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被旁邊的顧傑扶住。
她再抬頭,沈念心已經走到了那兩個外國人麵前。
所有人都沒出聲,等著看熱鬧。
沈念心對那兩人欠了欠身,然後微笑著開口,不算標準但很清晰的俄語從她的嘴裏流淌出來。
那兩個俄國人臉上的客套笑意褪去,換上了真正的訝異,為首的大使往前走了一步,很自然地回應起來。
一時間,客廳裏隻剩下沈念心和那兩個外國人來回交談的聲音。
周圍的人都安靜了。
顧傑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苒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她想不通,一個從鄉下泥地裏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說俄語?
孟晚站在不遠處,眼眶中似乎有淚,臉上全是驕傲的神色。
顧行舟靠在柱子邊,手裏的酒杯一直沒動。
他看著那個在人群焦點中說話的女人,看著她身上還有褶皺尚未熨平整的旗袍,和她臉上那份從容,第一次對自己之前的看法有了動搖。
一場尷尬就這麼被解決了。
沈念心不隻是簡單地翻譯,有時會多解釋幾句,顧正海那些生硬的場麵話,從她嘴裏出去就變得順耳許多。兩個俄國人聽得頻頻點頭,最後竟直接和顧正海握手,定下了一個合作的意向。
過了一會兒,顧正海滿麵紅光地走上臨時搭的小台子,手裏拿著話筒。
“各位來賓,各位朋友,感謝大家今晚的到來。”
“今天,除了生意,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宣布。借這個機會,我向大家正式介紹我的家人。”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台下所有人開口:“這是我妻子孟晚的女兒,沈念心,她也是我顧正海的女兒,是我們顧家的新成員!”
台下響起一片掌聲,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
很快,就有人端著酒杯走近,嘴裏說著恭喜顧家的話,誇她有本事。
沈念心端著杯子,別人敬酒,她就喝一口。臉上的笑不多不少,回的話也挑不出錯。
角落裏,顧苒端著一杯果汁,看著被圍在中間的沈念心,手裏的玻璃杯被她攥得死緊。
指甲斷了,紮進掌心,她自己都沒發覺。
人太多,沈念心找了個由頭說要去洗手間,才從人群裏脫身。
她上了二樓,走到走廊那頭的盥洗室,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一轉身,才發現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個人。
顧行舟斜靠在門框上,穿著那身軍綠襯衫。
他沒看她,手裏拿著個進口打火機,蓋子哢噠哢噠地開合。
走廊的光照進來,他一半的臉在暗處,明明滅滅,看不真切。
倏然,他手裏的打火機停了,他抬起眼,那雙冷冽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緊接著薄唇微啟。
“你來顧家,究竟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