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苒又客套了幾句，說要去樓下幫忙招待客人，就退出了房間。

房門一關，孟晚拿起那條珍珠項鏈，湊到燈下看，怎麼看怎麼喜歡。

“快，念念，把這個也戴上。”孟晚拿著項鏈，走到沈念心麵前，要親手給她戴上，“小苒這孩子心眼不壞，你剛來，就給你備下這些。以後你們姐妹倆要好好處。”

沈念心站著沒動，也沒低頭。

她瞧著孟晚手裏的項鏈，又瞧了一眼那件香檳色的裙子，態度格外決絕：“媽，這衣服，我不能穿。這條項鏈，我也不能戴。”

孟晚舉著項鏈的手停在半路，臉上的笑也收了。

她垂眸看著手裏的東西，似有失望和不解，“這畢竟是小苒的一片好意......”

“不是好意。”沈念心搖搖頭，從母親手裏拿過項鏈。

她的手指在項鏈的搭扣上捏了捏，那是個活扣。

“媽，你看這個扣子。”沈念心把項鏈搭扣遞到孟晚眼前，試圖讓她看清楚。

孟晚湊近了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也沒瞧出個所以然。

“這不是好好的嗎？”

沈念心沒再說話，兩根指頭捏住那搭扣，輕輕一扭，再順著繩子一捋。

珠子嘩啦一下全散了，骨碌碌滾得滿地都是。

孟晚看著地上的珠子，再看沈念心手裏那根空蕩蕩的繩子，嘴張了張，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沈念心蹲下去，不緊不慢地把珠子一顆顆撿回首飾盒裏。

“還有這件裙子。”她的手滑到裙子腋下，指尖勾住一道縫線，“這兒的線，就虛虛地縫了一針。”

她指頭撚住線頭，往外一扯。

刺啦一聲，那道縫從腋下一直裂到裙擺，裏麵的白襯裏全露了出來。

孟晚神情恍然，身子一晃，伸手扶住旁邊的桌子才沒倒下。

她看著那條裂開的裙子，又去看桌上那盒散開的珍珠，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她當然不傻。

今天是什麼場麵，顧家替女兒辦的歡迎宴，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要是她的女兒，在這樣的場合，項鏈當眾散落，裙子在人前裂開......

她的念念，往後還怎麼做人！

孟晚的嘴唇開始哆嗦，連氣都喘不勻了。

“她......她怎麼敢......”孟晚的眼淚掉了下來，眼淚劈裏啪啦的，就連說出來話也不成句，“她怎麼能這麼壞啊！你才來幾天，你礙著她什麼了！”

沈念心走過去，從兜裏掏出塊手帕，替母親擦掉臉上的淚。

“媽，別哭。”她扶住母親的肩膀，“我沒事，都防著呢。”

她讓孟晚在床邊坐好，自己轉身走回衣櫃，從裏麵拿出那條從鄉下帶來的綢緞旗袍。

旗袍有些皺了，款式也很舊。

“媽，我穿這件就行。”

她拿著衣服，走到隔簾後麵。

再出來時，她已經換上了旗袍。

孟晚看著女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站起來，走到梳妝台前，用鑰匙打開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絲絨盒子。

裏麵是一對紅寶石耳釘。

“這是你外婆給我的，我一直沒舍得戴。”孟晚把耳釘拿出來，親手給沈念心戴上。

耳垂上傳來一點溫度。

沈念心抬手碰了碰耳釘，她看向鏡子，那點紅色讓她的臉多了些血色。

樓下的人聲越來越響。

孟晚幫女兒把衣領整理好，拉住她的手，“走，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下去。”

母女倆走下樓梯。

客廳裏已經到了不少人，男人女人聚在一起說話，很是熱鬧。

顧行舟正端著酒杯跟人交談，一抬眼，就看見了從樓上下來的沈念心。

她穿了一身款式老舊的旗袍，跟周圍衣著光鮮的賓客們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顧行舟看著她，話頭停頓了一下，他注意到她耳垂上那點紅色，手裏的動作也跟著停了停。

他端著酒杯，朝她走了過來。

“怎麼穿的舊衣服？”他停在她麵前，問了一句。

也就在這時，顧傑和顧苒也看到了沈念心。

顧苒在看到沈念心穿著舊衣服出現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下，眼底迅速閃過幾分驚訝，但很快就被完美的笑容掩蓋了過去。

她親熱地挽著顧傑的胳膊，快步走了過來。

“念心姐姐，你怎麼沒穿我送你的那件裙子呀？”顧苒故意裝作不知道，一臉天真地問，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關切和委屈，“是不是不喜歡？”

她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幾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顧傑一聽這話，轉頭看見穿的灰頭土臉的的沈念心，本就對沈念心憋著火，這下更是瞬間炸了，但礙於賓客在場，不好發作。

“沈念心你什麼意思！”他上前一步，幾乎要指到沈念心的鼻子上，“我妹妹好心好意給你準備禮物，跑了多少地方才挑到那件裙子，你居然不穿？”

“你看看你現在穿的這是什麼？存心讓我們顧家在客人麵前丟臉是不是！”

他壓低了嗓門，嗬斥沈念心。

沈念心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也懶得搭理身邊的蠢貨。

她迎著眾人的打量，先是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顧苒，才不緊不慢地轉向顧傑。

“那件裙子太貴重了，我怕不小心弄臟了，所以才換了下來。我現在穿的這件，是媽留給我的。”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不僅讓人挑不出一點錯，還狠狠打了顧傑的臉。

她頓了頓，把話鋒轉向顧苒，平靜地問：“還是說，你送的那件裙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讓我今天非穿不可？”

一句話，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

顧苒的臉白了一下。

“沒，沒有......”顧苒連忙擺手，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不是那個意思，姐姐你別誤會，我就是......就是一片好心......”

顧傑哪裏看得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隻看到自己心疼的妹妹又被欺負哭了。

他的火氣更盛，上前就要跟沈念心理論：“你少在這裏陰陽怪氣的！小苒好心當成驢肝肺，你這種人不配當我姐姐！”

他控製不住伸出手，就想去推沈念心。

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人一把抓住。

顧行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兩人中間，他抓著顧傑的手腕，“顧傑，注意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