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安華一時愣在那裏，就聽沈念心又是譏誚道：“他不是有姐姐嗎？讓他心愛的的莉莉姐幫他啊。

剛剛認的親姐姐，總不能光是嘴上說說吧？”

沈安華心頭立時又升起期盼，莉莉姐那麼善良，一定不會像沈念心那惡毒女人一樣看著他不管！

林莉莉卻是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連忙擺手，聲音帶著哭腔：“我，我哪有辦法啊我什麼都不懂，安華，對不起，姐姐幫不了你......”

她這急於撇清的樣子讓原本還抱有期待的沈安華心中一滯，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

但隨即，他又立刻為林莉莉找到了借口——

莉莉姐隻是太害怕了，她身體又不好，自己怎麼能誤會她呢？

於是，他再次將怒火投向沈念心，目眥欲裂吼道：“沈念心，我可是你親弟弟！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廢了我的手嗎？！”

“我的手要是毀了，這輩子就完了！”

沈念心聞言，眼神更是冷得徹骨，一字一頓道：“親弟弟？嗬，我高攀不起！”

“一人做事一人當，誰叫你學藝不精就敢隨便給人打針，把人家好端端的孩子治成那樣？你這不是救人，是害命！現在付出代價天經地義，廢了手也是活該！”

“你！”沈安華氣得渾身發抖，簡直不敢相信這冰冷刻薄的話是出自向來對他有求必應的大姐之口。

眼看那家人耐心已經竭盡，為首的漢子再次舉起了杆子，就要朝著沈安華的手腕狠狠砸下。

沈安華終於徹底慌了，恐懼壓倒了一切，他尖聲大叫起來：“別！別砸！我賠錢！我願意賠錢！隻要你們肯放過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沈國林也反應過來，趕緊撲過去攔著，對那家族連連作揖，語無倫次地勸著：“對對對，賠錢！我們賠錢！傷人是犯法的，你們廢了他的手，自己也要蹲笆籬子的啊！劃不來，實在劃不來的！”

那家人互相對視一眼，低聲商榷了幾句。

最終孩子父親咬著牙，赤紅著眼睛開口：“一千塊！少一分都不行！我兒子們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一千塊買你兒子的手，便宜你們了！”

“一千塊？！”沈安華和沈國林同時失聲驚呼。

這個年代大多數人每個月的工資都隻有幾十塊，一千塊無疑是天文數字，足以壓垮一個普通家庭。

沈安華下意識就反駁：“你們這是獅子大開口！”

“多嗎？”沈念心冷笑，冷浸浸插話：“現在隻是賠錢，沒讓你也躺一輩子，已經是人家仁義了。”

那家人聽了沈念心的話，更是覺得在理，憤憤道：“聽見沒！還是這位女同誌明事理！要麼賠一千塊，要麼咱們就魚死網破，廢了你的手！你選！”

沈安華怨毒地瞪了沈念心一眼，可看著對方狠戾的眼神，也知道再無轉圜餘地，隻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屈辱點頭：“好，我賠！但我家現在沒這麼多錢，容我湊湊。”

最終在村幹部的見證下，沈安華寫下了一張一千塊的欠條，摁了手印，約定三個月內還清。

那家人拿著欠條，又摞下幾句狠話，才恨恨離去。

一場風波姑且平息，沈國林和林母去處理剩下的事情，家裏一時隻剩下姐弟三人。

外人剛走，沈安華所有的壓抑的怒火和怨氣瞬間爆發。

他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幾步衝到沈念心麵前，伸手就想抓她的衣領，麵目猙獰：“沈念心！你這個毒婦！你不幫我就算了！你還落井下石！這一千塊必須你給我出！這是你欠我的！”

沈念心早有防備，一把狠狠甩開他的手，力道之大讓對方踉蹌了一下。

她眼神如刀，毫無溫度地直視著他：“沈安華，你是做夢還沒醒嗎？你欠的債憑什麼要我還？我們今天剛剛斷的親，白紙黑字，需要我拿出來再給你念一遍嗎？”

沈安華話噎，一時不知怎麼反駁。

林莉莉這時又怯怯地湊了上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打著圓場：“念心姐，安華，你們別吵了，家裏確實沒這麼多錢，可咱們終歸是一家人，念心姐你是大姐，總不能真的看著親弟弟走投無路吧......”

她這話看似勸和，實則句句都在把火往沈念心身上引。

沈念心立即冷笑出聲，銳利的目光直刺林莉莉：“現在倒是知曉出來裝好人了？剛才那幫人凶神惡煞的時候，怎麼像個鵪鶉一樣縮在後麵，一個屁都不敢放？”

“你的好弟弟差點手都被廢了，也沒見你掏出半分錢來啊？怎麼，你的心意和親情，就是光動動嘴皮子？”

林莉莉被懟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淚說掉就掉，委屈極了：“我，我不是的，念心姐你真的誤會我了......”

“你閉嘴！不準你這麼說莉莉姐！”沈安華立刻跳出來維護，顯然是見不得林莉莉受一點委屈。

林莉莉躲在他身後，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輕聲啜泣繼續道：“安華，你別為了我和姐姐吵架，你們是親姐弟，念心姐怎麼會不管你呢，我聽說她那塊玉佩很值錢的，要是肯賣掉，說不定就能還債了......”

沈安華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扭頭死死盯住沈念心脖頸處的玉佩，眼神變得貪婪：“對！玉佩！沈念心，你把玉佩拿出來賣了給我還債！快拿出來！”

說著，他竟要上手來搶奪。

沈念心眼神一厲，反應極快，猛地側身躲過，隨即幾步衝進廚房，再出來時，手上赫然握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她將刀橫在身前，眼神狠決，周身散發著一種魚死網破的駭人氣勢，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沈安華，你敢碰我的東西一下試試？別人不廢了你，今天我就親手廢了你！我說到做到！”

鋒利的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芒，映照著沈念心冷戾的臉。

沈安華瞬間僵住，被她的眼神和菜刀震懾得冷汗涔涔，竟真的不敢再上前一步。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沈念心真的變了，上輩子的大姐不是這樣的。

一旁的林莉莉看著沈念心手中那把菜刀，眼底也掠過一絲極深的忌憚和怨恨，飛快垂下頭，掩飾了過去。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院門外猝然傳來一聲沉穩又帶著威嚴的叱責：

“沈念心！你幹什麼！快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