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房裏一片死寂,空氣仿佛在江逾野說完這句話後徹底凝固。
沈霽雪動作微頓,終於從法案文件中抬起頭,目光落在麵前的離婚協議上。
協議攤開著,右下角已簽好“江逾野”二字。
她靜默注視良久,似乎不敢相信江逾野竟真跪完了三日。
隻為離婚。
她緩緩抬頭,眸光幽深:“江逾野,你最好想清楚。”
“沈家家規,所有決定不可撤回。”
“一旦我簽下這個字,就絕不可能複婚。”
江逾野麵不改色:“說完了嗎?那就快簽吧。”
他一字一頓,很是堅決,“放心,沈大法官,我絕不會撤回。”
這個沈家,他早受夠了。
沈霽雪,他也不想要了。
書房內氣氛低壓,沈霽雪的目光久久鎖在江逾野身上,下頜線繃得極緊。
半晌,她忽然扯過協議,在右下角重重簽下“沈霽雪”三字。
協議正式生效,江逾野懸著的那口氣終於落下。
沈霽雪聲音冷得刺骨:“一個月後,你最好會準時來領取離婚證。”
“若是出爾反爾,你知道家罰會有多重,你應該明白,就算到時候跟我求情,我也不會心軟。”
江逾野沒有回應,正打算轉身離開時,沈霽雪忽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她起身拿起外套,“你上次在法院落了東西,跟我一起去取一下。”
既是自己的東西,江逾野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如今對他而言,能越快解除糾纏越好。
他簡單處理了一下膝上傷口,便與沈霽雪同車前往法院。
一路上,兩人都緘默無言,車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這樣也好。
畢竟從前他多與她說一句話,都可能因觸犯不知道哪條家規而受罰。
抵達法院,沈霽雪獨自入內,而後走出將一樣東西遞給江逾野。
是前兩天他來找沈霽雪時落下的一把鑰匙。
她聲音冰冷:“以後沒事別來找我,我公務很忙,沈家也經不起你那樣發瘋丟人。”
話音剛落,一道女聲傳來。
溫時嶼不知何時出現,站在沈霽雪身側,輕咬下唇對江逾野道:“對不起,江先生......”
“我本無意打擾你們的婚姻,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在意......”
茶言茶語,江逾野扯了扯嘴角,懶得理會,轉身就走。
可就在轉身的一刹那,周圍忽然爆發一陣騷亂。
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手持利刃衝來,嘴裏叫囂著:“都是你們法院胡亂判案!害我坐了十年牢!”
“全都給我去死吧!”
寒光乍現,江逾野反應迅捷,當即就想側身閃避,可剛邁步就被沈霽雪狠狠撞開——
她緊緊護著溫時嶼,疾步衝向不遠處有警衛守護的安全地帶。
因這片刻耽擱,江逾野直直迎上了行凶者的尖刀。
“噗”的一聲,利刃深深沒入肩胛,疼痛瞬間蔓延全身。
周圍驚叫四起,警衛終於趕來製服凶徒。
江逾野倒在地上,鮮血染紅大半衣裙,路人慌忙呼叫救護車。
可自始至終,沈霽雪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她將溫時嶼牢牢護在身後,驚魂未定,眼中的關切藏無可藏。
結婚三載,他從未在沈霽雪臉上見過這般神情。
他唇邊逸出一絲輕笑,像是自嘲,隨後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再醒來時,已身在醫院。
肩膀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在藥物的作用下不再疼痛。
可心口的痛楚卻陣陣襲來。
護士交代完用藥事項後推門離去。
門未關嚴,不知是誰的談論聲隱隱傳入:
“聽說裏麵那位是沈法官的先生?”
“真的?我還以為沈法官親自護送來的那位才是她先生呢!”
“都說沈法官不近人情,可她剛才為那個男孩不惜調動全院資源,隻是手上擦破點皮,沈法官眼睛都紅了!聽說還推掉了之後三天所有工作!”
江逾野靜靜倚在病床上,許久,在心底默念了句——
第二次。
這是沈霽雪第二次為溫時嶼破規。沈家家規有定,工作至上,非必要不得離崗。
江逾野諷刺一笑,笑著笑著嘴裏卻泛起了苦。
他真的覺得好沒意思。
良久,他撥通一個電話:“你好,請問我的外派申請批複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