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南聚豐行。
二樓賬房室,鹿晚看著賬本,一旁的董掌櫃俯首貼耳的靜靜等著。
“幹的不錯!”良久,鹿晚滿意的合上賬本。
“是!大東家!今年各大分號的生意著實興隆!南邊的絲綢,布匹,瓷器......我們聚豐號已經有了一席之地!”
“北方的商號也傳來訊息,已經和鄰國搭上線,相信不日,就能與之通商!”
鹿晚點點頭,“我聽聞那邊大夏國朝堂動蕩,你要提醒夥計們當心,若是發生意外,錢財倒是次要的,保命要緊!”
董掌櫃心頭一暖,“若是他們知道大東家如此惦念他們,必當愈發盡心。”
“我倒不是為了這個......”鹿晚輕聲一笑,翻著桌上的賬本,找著什麼,“謝家那本賬簿在......”
“在這裏!”董掌櫃趕緊從一堆賬簿裏,翻出一本厚厚的小冊子。
鹿晚翻開冊子,裏麵幾乎都是赤字。
簡直慘不忍睹!
可這些,謝家人根本不在意。
最初謝家人不許她染指家中實業,說她一介女子就該相夫教子,她便偷偷自立了商號。
可那謝家真是朽木一塊,差點連祖宅都差點賠了進去,這才匆匆讓鹿晚接了手。
鹿晚接手後,便以聚豐號的名義入資給謝家。
這麼些年,謝家就一直稀裏糊塗的用著這“輕鬆”得來的錢。在他們的眼裏,隻道是有大東家看上他們謝家的名聲,即便虧錢都願意入資!
至於這鋪麵赤字,也不是鹿晚不想管,但凡她提議改革店中的製度,她那婆母都要跳出來阻攔,或是全家出動。
說什麼胡亂改革,不孝,什麼都不懂,會惹得大東家不滿,到時候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一來二去,鹿晚便不想放手了。
想著虧損便任由它虧損吧。
反正她鹿晚耗的起!
董掌櫃眉開眼笑,奉上茶水,“大東家,那......今年還要按照去年的份額入資給謝家的商鋪?”
“不必!”鹿晚冷哼一聲。
董掌櫃微微點頭,“是,今年盈利比去年翻了幾翻,是可以再加大入資金額!”
“不!我說的不必,是不必再入資的意思!”鹿晚的語氣有些冷。
“啊?”董掌櫃微微詫異。
真是怪了,以往謝家那幾個商鋪做了賠錢的生意,或是缺錢什麼的,舔著臉來要銀子的時候。
這位大東家都是二話不說就給了。
那時,他心底暗忖,莫非這謝家是救過他們大東家命嗎?否則怎麼會如此爽快!
但今天這是怎麼了?
董掌櫃奇怪的看著她。
鹿晚平淡的抿了一口茶,“不但今年的錢不再入資,早年投給謝家商鋪的本錢,還有替他們墊付的虧空,都得核明賬本,分文不少的拿回來!”
“是!小的這就吩咐下去,”董掌櫃心驚不已,如此釜底抽薪,怕是這謝家鋪麵要關門大吉了,“不過,資金巨大,最快也要三兩日才能核算完畢!”
“三兩日......”鹿晚沉吟了一聲,“行,你們核算清楚再登門也不遲!我等的起!”
董掌櫃微微一拜,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大東家向來說一不二、行事古怪,所做決定皆有她的緣由。
就比如當年她和自己打賭,說不出一月,必鬧蟲災,生絲漲價,讓他盡快囤積布匹。
若是她贏了,自己便要來給她當掌櫃。
那時,蠶蛹眼看著便要吐絲了,再怎麼也不可能有那樣的災害。
可不想,這蠶蛹竟在一日之間就都病死了。
他到現都沒想明白,這大東家為何如此料事如神?
再後來,他跟著她,僅用短短五年時間,就將這個聚豐行經營的是風生水起!
知微等到董掌櫃的離開,很是高興,“姑娘,您終於想通不再填謝家那個無敵洞了!這謝家欺人太甚,吃姑娘的,用姑娘的,還要納一藝伎與姑娘同分枕席。”
“也幸好姑娘聰慧,以自己的名義立了商號,不然若是和離了,還真分不清楚!”
鹿晚有趣的瞧著知微,“你剛剛不還說我不守婦道嗎?”
“哪有!”知微急了,連忙擺手反對,“奴婢可不是那個意思!”
鹿晚輕聲一笑,“哈哈哈,我知道,逗你玩呢!”
“唉!罷了!”知微歎了口氣,“奴婢這不也是想著您的名聲嗎?若您真是和離了,奴婢也要跟著您,吃糠咽菜都願意!”
正說著,樓下傳來幾聲爭吵。
鹿晚聞聲走了下去,隻見一女子穿著嬌媚豔麗帶著一婢子與另一穿著樸素的小丫頭爭著什麼。
“我說你就讓給我們家小姐吧!瞧你這打扮,哪裏配用這麼好的耳飾?”婢子很是傲慢。
“可,可是......是我先拿到的!”小丫頭被嚇到,哭喪著臉,手卻分毫不鬆,“求您就讓給我吧!”
“鬆手!”婢子氣性極大,蠻狠的掰著小丫頭的手,“還不鬆手是吧!”
小丫頭不鬆手,她就用長長的指甲挖著對方的肉。
一旁的店夥計,見這邊爭吵起來,掌櫃的又不在,恐得罪了貴人,不敢上前阻止。
“嗚嗚嗚!”小丫頭疼的直哭,嘴裏繼續說著,“上次我們家夫人逛街的時候,就看中了這花樣,我們老爺聽說後,特給了我銀子,要我買來送與我們夫人的!”
“如今就隻剩這一件孤品,您行行好!就讓給我吧!”
鹿晚細細瞧去,她的手裏是一隻迎春花樣式的耳墜。
“你可真不懂事!”婢子的聲音尖銳刺耳,“我們家蘇舒小姐,三日之後就要嫁給謝家大公子,謝大公子,你知道嗎?”
“那可是漳州聲名遠揚的玉清公子,且那謝家的一家鋪子,都夠你們一家子掙一輩子的了!你家主人算個什麼東西?”
“也配和我們小姐爭東西?”
蘇舒?
原來那穿的如同花蝴蝶一樣的女子就是蘇舒啊!
鹿晚勾起唇角,當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