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連忙垂下眼,盯著他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霍子宴的指尖輕輕拂過石膏邊緣的紗布,檢查是否有移位。
他的手法很專業。
但也不可避免地,手指偶爾會碰到她裸露的上臂皮膚。
那點微涼的觸感像電流似的,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疼?”他立刻停下動作,眼神裏多了點詢問。
“不疼。”
溫以星回神,別過臉去。
“有點癢。”
他的動作實在是有點太輕柔了。
“正常,水腫會導致皮膚感覺異常。”
霍子宴似乎沒看出她的別扭,指尖在她手肘內側輕輕按了一下。
“這裏有沒有麻木感?”
那一下觸碰很輕,像是羽毛掃過。
溫以星的身體瞬間僵了一下,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指腹的紋路,帶著點薄繭。
按在皮膚上遊走時,讓她臉頰不有地有點發熱。
她謹慎地抬眼,卻見霍子宴說一臉正色,眼神專注地看著她的胳膊。
似乎......剛才的觸碰隻是正常檢查步驟。
“不麻。”她的聲音有點飄。
霍子宴點點頭,鬆開了她。
緊接著又彎腰,視線與她的胳膊平齊,仔細檢查石膏的貼合度。
他的頭發垂下來一點,額前的碎發被陽光染成淺金色,側臉的線條在光影裏顯得格外柔和。
溫以星的目光剛好落在他的睫毛上,很長,垂下來時像兩把小扇子,和他嚴肅的樣子有點反差。
突然,他的手又伸了過來。
她晃了下,本能地要躲開。
可他的速度很快,直接扶住了她的手腕。
“手指活動一下,我看看血液循環。”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
密密麻麻的。
連帶著她的掌心都多了一層細汗。
趕緊敷衍地動了動手指頭。
對此,霍子宴似乎比較滿意。
伸手去調整她身後的枕頭。
“術後盡量保持半坐臥位,減少胳膊的壓力。”
他彎腰時,白大褂的下擺輕輕掃過她的膝蓋。
溫以星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卻不小心牽動了胳膊,疼得“嘶”了一聲。
“別動。”
他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穩穩地按住她,“我來調。”
他的手指隔著衣服,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胛骨,幫她調整到舒服的姿勢。
近在咫尺!
若是在門口看,甚至以為溫以星被他抱住了。
溫以星也有些小尷尬,不敢抬頭,隻能盯著他胸前的工作牌。
看著看著,總覺得這張臉有種熟悉感。
似乎在很早很早之前,跟這個人有過交集。
“好了,這樣會不會舒服點?”
霍子宴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
“嗯,謝謝。”
她慌張地收回目光。
奇怪。
她明明什麼也沒做,為什麼有種心虛的感覺。
霍子宴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便拿起病曆本,轉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又頓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
視線落在她手腕內側那道淺淺的疤痕上,眼神裏閃過一絲極淡的複雜情緒,快得像錯覺。
“好好休息,出院的事,等複查後再說。”
門輕輕關上,溫以星鬆口氣。
霍醫生鬆口了,就代表她這幾天可以離開醫院去辦轉學的事了。
不過這人嚴肅又謹慎,跟個老幹部一樣。
她還得多跟他聊聊,搞好關係。
......
門口走廊裏。
霍子宴站在原地,指尖輕輕摩挲著。
眼神裏的平靜早已褪去,隻剩下一片深邃的溫柔。
她跟從前有些不一樣。
若是十年前,他敢那麼放肆,她一定會還手!
“看完了?我最近有個會議需要出差,這個病號你能接手嗎?”
秦主任查房回來,看他還在這裏,滿臉都堆著壞壞的笑容。
“接。”
“你要是隻想鑽研學術,我就......什麼?”
秦主任驚呆。
霍子宴又恢複了不近人情的嚴肅臉,“病例很典型,我寫論文用得上。”
秦主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斷打量著他。
“我說阿宴,這些年,你先學了內科,又學腦科,現在又跟我學骨科,學術方麵的確是登峰造極了。”
“不過,你也要多接觸臨床,免得貪多嚼不爛。”
提到這個,霍子宴的眼底,罕見地出現了幾分落寞,頭也耷拉了下去。
想當初,那個女孩看著他,反反複複地叮囑。
——去學醫吧,你很有天分。
——要站在最高點哦,我就能看到你了,咱們還會再見。
“的確,貪多嚼不爛。”
他語氣苦澀。
如果他學完內科就去找她,又怎麼會......
“叔叔,我媽媽怎麼樣啦?”
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遐思。
愣了下。
他垂眸。
就看見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團子朝自己撲過來。
曼曼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小裙子,裙擺上繡著隻圓滾滾的小兔子。
跑起來時,兔子像活了似的在她腿邊蹦。
她懷裏還抱著個毛絨小熊,跑兩步就顛一下,可愛極了。
因為跑的太快,到了他身邊的時候,小臉憋得紅紅的,額角滲出了一層細汗。
霍子宴像是魔怔了一樣,居然下意識地拿出了紙巾,給曼曼擦掉了汗珠。
動作輕柔的不像話。
“你媽媽恢複的很不錯。”
曼曼瞬間開心起來,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謝謝叔叔。”
說著,將自己背包的零食分享給他。
“叔叔你吃。”
霍子宴神色溫柔,唇角含笑,“好,謝謝。改天我也給你分享我的零食。”
“好的,叔叔你真好。”
一邊的秦主任像是見了鬼。
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溫柔愛笑了?
“對了,小朋友,怎麼你一個人來,你......你爸爸呢?”
霍子宴收下了一袋小餅幹,狀若無意地問。
曼曼眼底的光澤暗了下去。
她其實應該防備陌生人的。
可麵對霍子宴,她卻很容易就放下了戒心,吐露了心事。
“沒爸爸。”
霍子宴一愣。
雖然很不地道,但他心情瞬間像是坐上了噴射機。
“那,很抱歉。”
說到最後一個字,唇角的弧度幾乎按不住。
秦主任看著小姑娘跑進病房後,便疑惑地盯著他。
“你好像,對這個小姑娘的態度很特別。”
霍子宴擺擺手,“微笑服務,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