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被扣著,腰又被箍著。我隻剩那隻傷了的手的手肘,可以去推開南宮瑾。
但結果是必然的。
我與他力量懸殊,即便我是真想與他拉開距離,但兩相推搡間,不僅沒將自己拔出來,反而南宮瑾貼過來的身體越發滾燙。
他用半夢半醒的嗓音貼著我的耳朵喚我“音姐姐”,那聲音黏糊著,像是揉了蜜,撩得人耳朵發癢。
我費了好大勁才克製住腦子不往亂七八糟的地方想,柔聲哄他,“你也很熱吧,鬆開些,我馬上去給你找藥師來,他看了你就不熱了。”
“不要藥師。”南宮瑾的聲音很小,溫熱的鼻息從我耳根擦過來,“要你,要你......”
兩個字疊一起呢喃著重複傳過來,簡直......
我咽了咽口水,在思緒開始發散的時候,又聽到南宮瑾補充了一句,“你身上很涼快,貼著就不熱了。不要藥師,不要藥師好不好?”
語氣像極了單純的小狗撒嬌。
“好。”我為我的不正經慚愧,答應下來。
我盡量不動也不吭聲,由著南宮瑾抱著祛熱。本想著等他在夢中卸了手勁,我再翻身起來去找藥師。
但直到我都等得睡著了,南宮瑾的手也還一直攬著我的腰沒鬆開。
第二天,還是金管家的聲音吵醒的我。
演武場的訓練每日都定時定點,到了時辰他沒看到南宮瑾,自然就尋到臥房來。
一撩開簾帳猛地瞧見床上還有一個我,驚得他喊了聲“夫人”,就背過了身。
就是這聲“夫人”把我吵醒。眼睛一睜開,南宮瑾赤裸著的胸膛就懟了上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換了姿勢,我由背對他的動作換成了麵對麵,腦袋枕在南宮瑾胳膊上,人還縮在他懷裏。
乍一看上去,跟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我知道這場麵挺容易讓人誤會的,所以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麻利地將翻滾時弄皺的衣裳給拍順。弄好還不忘跟管家解釋。
“是他昨晚又喘不上氣了,我才過來治病的,但是後頭不小心睡著了。”
“我懂。”
金管家嘴上說著懂,可眼神卻意味深長著,瞧著不像是懂了的意思。
果然,他下一句就湊近我道,“夫人不必跟我解釋的,你與家主,本就是夫妻。”
我扯了扯嘴角,糾正他,“準確地來說,是沒過門就下堂了的妻。”
金管家挑了下眉,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越過我去叫醒南宮瑾。
但南宮瑾還魘著,沒醒。
我覺得奇怪,又想起昨晚上他的低燒,伸手探了探南宮瑾的額頭。
探完又摸了摸自己的。
果然,比昨晚上的更燙了。
我趕緊將昨晚的情況告訴金管家。片刻後,藥師就趕了過來。
藥師從屋簷上禦劍而下,一落地就往屋子裏鑽。又是施術又是灌藥的折騰了一通,最後到了晚上,南宮瑾還沒醒。
但藥師對此很樂觀。
他說,“看來是演武場的鬥法有了效果。我感受到了家主體內武魂的波動。這次夢魘極有可能就是武魂要覺醒的征兆。說不定等家主醒來時,記憶就都全了。”
金管家聽到這個說法,臉色瞬間轉陰為晴,高興起來。
藥師也很高興。
至於我——
我自然也是高興的。
南宮瑾恢複了記憶,身上那隨時可能會喘不上氣而窒息死亡的症狀得以消失,肯定是可喜可賀的。
但可能是我的笑容不夠自然,所以金管家注意到了我。
在我獨自到廚房裏舀蓮子羹的時候,金管家跟上來,隔著窗戶跟我對話。
他說,“夫人不要太過擔憂,我覺得,不管是有記憶的家主還是沒記憶的家主,其實都是喜歡你的。”
金管家的語氣帶著篤定,也不知道從哪裏得出來的這個荒唐結論。
我笑了笑,“你之前好像也這麼說過,還讓我不要放棄。但後來,我被關了禁閉。”
金管家就不作聲了。
他看著我將蓮子羹盛好,獨自坐到樹下的石凳上捧著喝。
喝到一半的時候,腳下來了好幾隻螞蟻,我便又習慣性地蹲下來,跟他們分蓮子羹,與它們低聲說話。
金管家一直沒走,直到我自言自語下碗見了底,站起身時他才再次開口,卻先是冗長的一聲歎息。
“我不知道家主為什麼會突然間心性變了,但年少的他對你的心,絕對毋庸置疑。祁藥師被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說謊的原因隻有由頭,真實的原因是給你撐腰。罰得越重,府裏的那些人就越不敢忤逆你。還有那個師綰,至今都還在九層塔裏。”
他說到這裏,又做了個總結,“所以夫人,家主他是喜歡你的。”
金管家年紀大了,連沒意義的話都喜歡重複兩遍了。
夜裏,我翻來覆去沒睡著,索性起床到馬廄裏挑馬,想走的時候騎。
我還是想跟之前一樣,挑一匹白馬,好彌補一下我之前被壓死的那匹馬的遺憾。
可馬還沒挑選出來,周圍的燈籠就突然亮了。
就在這片黃色的燭光中,我看到了南宮瑾。
他步履匆匆,身上還穿著睡覺時穿著的便衣沒換,像是直接從床上下來後就往外衝的一樣。
而他的所過之處,燈籠自動亮起來,比之前揮袖子點燈的術法還厲害。
我擔心南宮瑾是在夢遊,連馬都不看了,趕緊朝人追過去。卻見匆匆而過的南宮瑾此刻卻停在了大門口。
“家主。”我朝人喊了一聲,跨上台階,學著昨晚哄人的語調開口,“你怎麼出來了?是夢魘已經好了嗎?我能不能探探你的額頭......”
話還沒說完,我伸過去的手腕就被南宮瑾捏住。
他握得死緊,轉過來看向我的眼神嫌棄又厭惡,“容音,鳳歌受傷的這些日子,你在南宮府過得挺逍遙啊!居然還對別人說你是我的未婚妻?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南宮瑾之所以停下的原因,是他正在寫傳信。
凝氣於手,再用手繪出字體。那是修道者之間常用的傳信手段,比凡人的信鴿都快。而那最上麵的稱謂,赫然是醒目的大字:
“鳳歌吾妻”。
我的臉瞬間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