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我試圖和家人重新建立聯係。
早餐時,我提起在海外的一些見聞,努力找些輕鬆的話題。
父母和姐姐隻是偶爾應付幾句,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賀霖身上。
“霖霖,多吃點這個,你最近都瘦了。”母親夾了一筷子菜給賀霖。
“謝謝伯母。”賀霖甜甜地笑。
“霖霖,下午我帶你去馬場玩,上次你不是說想學騎馬嗎?”姐姐溫聲說。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明萱姐!”賀霖雀躍道。
我默默吃著碗裏的粥,如同一個局外人。
飯後,我在房間裏休息,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
從房間出來,看到父親珍藏的一隻清代古董花瓶碎了一地。
賀霖站在碎片旁,一臉害怕,手指著我的方向。
“伯父,不......不怪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他哽咽著,話卻說得極有技巧。
父親臉色鐵青,看著一地碎片,又看看我,眼神銳利。
我冷靜地開口:“花瓶碎的時候,我在房間看書,剛出來。”
“而且,我站在這裏,怎麼會碰到那邊的花瓶?”我的聲音很平靜,條理清晰。
賀霖帶著哭腔委屈道:“哥哥,我知道你剛回來,心裏可能對我有氣,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霖霖,你別怕,有伯母在。”母親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賀霖。
“澤晟,你怎麼能這麼說霖霖?他這麼單純善良,怎麼會撒謊?”
姐姐也皺著眉頭看著我:“澤晟,家裏就我們幾個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霖霖膽子小,你別推卸責任。”
我看著他們,心中一片荒蕪。
父親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賀澤晟,你剛回來,就不能讓家裏安生幾天嗎?”“霖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讓著他點?”
又是我應該讓著他。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清明。
“不是我做的。”
我隻說了這四個字,然後轉身回房。
身後,是父親壓抑的咳嗽聲,母親安撫賀霖的低語,還有姐姐不滿的歎息。
我的心,一點點下沉。
晚上,我口渴,下樓倒水。
路過書房時,門虛掩著,父母的對話聲隱隱傳來。
“......當初,真不該停了給澤晟的彙款。”是母親帶著悔意的聲音。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父親的聲音有些疲憊,“誰能想到他能活著回來?”
“當初我們也是沒辦法,家裏生意出了那麼大問題......”
“可後來......後來有了霖霖,你不是說,霖霖比澤晟乖巧懂事多了嗎?”母親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說,有霖霖陪著,也算有個慰藉,海外那個......就聽天由命吧。”
“我當時也是那麼想的。澤晟那孩子,從小就嬌氣,不像霖霖這麼貼心。”
“送他出去,總好過讓你那個病秧子女兒去受罪。”
我握著水杯的手,指節寸寸發白。
原來,彙款中斷,不是因為家裏突生變故。
而是因為他們有了新的“情感寄托”。
原來,我以為支撐我活下去的父母的愛,從一開始就是可以被輕易割舍的。
他們甚至慶幸,當初送走的是我,而不是姐姐。
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