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裏,周沉霄還沒來得及進家門,一股力量忽然扯住了他。
“周沉霄,你現在趕緊跟我去醫院。”
是蘇婉凝。
周沉霄被拽出去幾步後才反應過來,猛地甩開她:“你想幹什麼?”
蘇婉凝昂貴的真絲襯衫滿是褶皺,還是離開時穿的那件。
即便是刻意打扮過,但她的眼尾還是沾著淚痕。
去了陸子謙家裏隻過了一天,她就渾身不適應,走的時候沒帶錢,兒子想要的玩具她和陸子謙買不起,她想要新衣服也買不起。
除此之外,家裏還小的可憐,連衣帽間都沒有!
沒人做飯,他們吃了一天的外賣,連碗都得她來洗。
現在隻獨自照顧了孩子一天,孩子就住進了醫院。
之前兒子哪次生病不是周沉霄親曆親為?上個月她忘帶兒子的證書,也是周沉霄冒雨回家去取,更別說這麼多年家裏的水電煤氣,物業費,生活開支,一日三餐......全都是他在處理。
所以兒子出事,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周沉霄,結果給他打電話他竟然還是那副態度!
眼下親眼看著他,不知為什麼竟有些委屈,胸口劇烈的起伏。
可示弱的話到嘴邊,她就迅速想到了陸子謙對她說的那些話,瞬間,又捏緊了拳頭。
“我幹什麼?”她怒氣衝衝:“周沉霄,你是怎麼當父親的?銘銘現在因為過敏引發了病症,你連一句關心都沒有!”
“他血型特殊,隻有你能給他輸血,你現在趕緊跟我去醫院!”
周沉霄眉骨壓得很低。
周鈺銘腸胃從小就不好,自從兩歲時他因為吃花生過敏進了一次急診後,周沉霄就對他的飲食格外的注意。
他知道此刻周鈺銘正經曆著什麼。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就算再心狠,也沒辦法真的全然不管。
“好,我跟你去。”
蘇婉凝以為他是悔改了,心中冷哼,子謙說的果然不錯,周沉霄這種人果然不能慣。
再等等,周沉霄一定會求著她和銘銘回去的。
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刺眼,周鈺銘躺在病床上,雖小臉蒼白,卻還是不忘狠狠的瞪著他。
周沉霄的嗓音冷靜到近-乎冷漠:“要我輸血可以,但我有條件。”
“立刻簽離婚協議書”幾個字還沒說出來,蘇婉凝就猛地推了他一下。
“周沉霄,孩子都這樣了,你還有時間在這裏威脅我?!”
“你不就是想讓我低頭嗎!”
陸子謙也故作語重心長地說:“姐夫,銘銘是你的親兒子,你就算是再想讓他們兩個人在意你,也不該挑這個時候啊…”
他這麼說,成功的把蘇婉凝的火氣拱到了最旺。
“好,周沉霄,我倒要看看,你能狠心到什麼地步!”
她立刻拿起了桌上的包,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結婚這些年,周沉霄有多在意周鈺銘她是知道的,平時小打小碰都心疼的不行,別說現在了。
周沉霄知道,蘇婉凝這是在逼他心軟。
他回頭,對上了周鈺銘厭惡的凝視。
“看我做什麼,還不趕緊給我輸血?”
有力氣說話,看來暫時死不了。
周沉霄冷漠的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周鈺銘瞪圓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反應過來後,他小臉一耷拉,眼眶裏頓時蓄上了兩團眼淚。
“銘銘別傷心。”陸子謙立刻湊過來:“有子謙叔叔陪著你呢…姐夫可能就是想讓你和婉凝姐說幾句軟話,不過他也真是的,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呢…”
“討厭!”一聽這話,周鈺銘立刻收了眼淚:“我才不會和他說軟話呢!”
等到晚上,周鈺銘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蘇萬寧趕到醫院時,醫生怒聲嗬斥:“你們當家長的怎麼回事?孩子的病情惡化成這樣了竟然不管不顧!”
周鈺銘陷入了昏迷,情況緊急。
蘇婉凝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徹底慌了:“我,我這就給他爸打電話,麻煩您一定要穩住我兒子!”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走廊,顫抖的撥通電話。
“周沉霄,你在哪?銘銘現在昏迷了!”
“你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你現在趕緊給我滾過來醫院!”
電話那頭,男人沉默了一瞬,最終淡淡道:“等著。”
抽血的時候,周沉霄平靜的配合醫生,全程連看都沒有看蘇婉凝一眼。
抽完血後,他將早已準備好的協議書拿了出來,遞給蘇婉凝。
“律師的電話你沒接,所以我隻能親自帶過來,字我已經簽了,就差你的了。”
蘇婉凝緊攥拳頭,強忍怒意:“周沉霄,你至於嗎?不就是因為我給子謙過了個生日!?”
她一把抽過離婚協議書,看到上麵的內容後,喉嚨深處擠出雞叫。
“為什麼我的財產分割這麼少,就隻有兒子的扶養費?!”
周沉霄眼神冰冷:“你的錢,哪一分不是我周家的,你有資格拿?”
“你!”
蘇婉凝氣得發抖,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一句:“好,好樣的,周沉霄別後悔,以後你都別想求得我的原諒!”
她抓起桌上的筆,用力在尾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六年的婚姻,終於畫上了句號。
從此以後,他不再是誰的丈夫,也不再是誰的父親。
他,終於隻是他自己了。
而這一切,是用他媽媽的命換來的。
周沉霄僵硬的肩膀和眼睫輕微的顫動,將那份離婚協議書拿起來,收好。
“明天早上8點,我們去民政局領離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