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救護車的鳴笛聲撕心裂肺。
我媽的救護車,被一群跳操的老頭老太攔住了去路。
帶頭的大媽,是我未來的丈母娘。
她身邊跟著節奏扭腰擺臀的女孩,是我的未婚妻,李娟。
我衝上去,吼得嗓子都在冒煙。
“讓開!車裏是我媽!急性心梗!晚一秒就沒命了!”
丈母娘雙手叉腰,音樂開得更響了。
“急什麼?我們‘兄弟姐妹’健身團正在鍛煉,天經地義!”
李娟拉住我,嘴裏說著“別鬧”,看我的眼神卻全是厭煩。
車裏的心電圖,快要拉成一條直線。
我瘋了。
“噗通”一聲,當著所有人的麵,我給丈母娘跪下了,磕頭磕得砰砰響。
“求求你,讓我媽過去......”
她和身後的老頭們,臉上露出了病態的、滿足的笑容。
就在這時,車裏傳來醫生的一聲歎息。
“......準備後事吧。”
我媽,死了。
我抬起頭,渾身冰冷。
人群最後麵,一直沒說話的老丈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詭異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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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嗚——滴嗚——”
救護車的鳴笛聲,尖銳得要刺破我的耳膜。
車裏,我媽躺在擔架上,呼吸機發出急促的警告,心電圖上的波紋越來越平緩。
可車,停住了。
就停在距離醫院隻有五百米的路口。
一群穿著花花綠綠運動服的老頭老太,排成幾排,正隨著勁爆的音樂,賣力地扭動著身體。
他們堵死了整條路。
帶頭的大媽,穿著一身粉色緊身衣,動作最誇張,喊口號的聲音也最響亮。
她是我未來的丈母娘,劉桂芬。
她身邊,一個穿著白色運動背心,身材火辣的女孩,正跟著節奏,笑靨如花地做著擴胸運動。
她是我的未婚妻,李娟。
我瘋了一樣推開車門,衝了下去。
“讓開!都他媽給老子讓開!”
我的嗓子因為嘶吼,疼得像被刀割開。
“車裏是我媽!急性心梗!晚一秒,就沒命了!”
音樂聲震耳欲聾。
沒人理我。
我衝到劉桂芬麵前,想去推開她。
她卻雙手叉腰,比我還橫,一口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
“喊什麼喊?我們‘兄弟姐妹’健身團,每天這個點就要走這條路,雷打不動!”
“你媽重要,我們的健康就不重要了?年輕人怎麼這麼不懂事!”
李娟終於看到了我,她皺著眉走了過來。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娟子!快讓你媽她們讓開!我媽快不行了!”
她甩開我的手,眼神裏沒有一絲焦急,反而全是躲閃和不耐煩。
“王浩,你別鬧了,我媽也是為了大家好。你等等能怎麼樣?醫生不是在車上嗎?”
等?
我看著車裏,心電圖上那根線,幾乎快要拉直了。
我媽的臉,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我等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像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求遍了這群老頭老太,沒人動。
他們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戲謔和漠然,手上的動作卻更加起勁了。
我絕望了。
眾目睽睽之下。
在那些圍觀路人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中。
“噗通”一聲。
我給劉桂芬,跪下了。
我放棄了所有的尊嚴,所有的骨氣。
我把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磕得砰砰響。
“求求你......阿姨......我求求你,讓我媽過去!”
“我給你當牛做馬!求求你了!”
血,從我額頭流了下來,和眼淚混在一起。
劉桂芬和她身後那群老頭們,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
他們不再是不耐煩,而是一種病態的、扭曲的、被取悅後的滿足。
他們笑了。
就在這時。
救護車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刺耳的警報聲,停了。
車門打開,一個醫生走下來,摘下口罩,疲憊地,對我搖了搖頭。
他歎了一口氣。
“......準備後事吧。”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媽......死了。
就死在距離醫院隻有五百米的地方。
死在這群跳操的、劊子手的麵前。
我渾身冰冷,緩緩地,抬起頭。
看到劉桂芬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
李娟,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我還看到......
在人群的最後麵,那個一直插著手,一句話都沒說的男人。
我未來的老丈人,李大強。
他的嘴角,正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得逞的、讓人脊背發涼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