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魚塘被封的第三天，我成了全村的瘟神。

連小孩子路過我家門口，都會朝院子裏扔石子，嘴裏喊著“黑心腸”。

我把自己關在屋裏，手機早就關了機，但那些惡毒的辱罵仿佛能穿透牆壁，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這天下午，那個主播阿飛居然又來了。

他開了直播，像個凱旋的將軍，大搖大擺地走在村裏，身後跟著一群看熱鬧的村民。

“家人們，今天阿飛帶大家深入現場，看看這個黑心老板現在有多慘！”

他把鏡頭對準我那貼著封條的魚塘，得意洋洋地解說：“看到了嗎？正義可能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在我們的監督下，黑心魚塘已經被查封了！”

他甚至找到了昨天罵我罵得最凶的那個村民李四，把話筒遞到他嘴邊。

李四對著鏡頭，一臉正義凜然：“這種人就是我們村的恥辱！為了點錢什麼都幹得出來！我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爆炸了，全是讚美阿飛是“正義之光”，咒罵我“不得好死”的。

我隔著窗戶，看著這荒誕的一幕，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張大爺和李伯幾個老爺子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擠了過來。

“你個小王八蛋！你還在胡說八道！”張大爺指著阿飛的鼻子罵，“建軍是被你冤枉的！”

阿飛立刻把鏡頭對準張大爺，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家人們，你們看，他的托兒又來鬧事了！還想打人！這是心虛了！惱羞成怒了！”

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立刻衝上去，推搡著幾個老爺子。

“滾開！你們這些老東西！”

“還幫著黑心老板說話，你們也不是什麼好人！”

李伯年紀大了，被人一推，踉蹌著差點摔倒。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開門，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衝了出去。

我一把扶住李伯，雙眼赤紅地瞪著那群人：“誰敢再動他們一下試試！”

阿飛見我出來，興奮地把鏡頭懟到我臉上：“家人們！正主出來了！大家看看他這張臉，寫滿了心虛和狠毒！”

他囂張地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挑釁：“怎麼？不服氣？我告訴你，你一個鄉下泥腿子，沒錢沒勢，拿什麼跟我鬥？我動動嘴皮子，就能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看著他那張狂到極致的臉，又看了看旁邊幸災樂禍的村民，和被嚇到不敢作聲的老爺子們。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徹骨的寒意，在我胸中轟然炸開。

我突然笑了，笑得無比冰冷。

“好，好得很。”

我轉身回了院子，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拎出了一桶汽油和一把砍柴用的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