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傾盡家產供丈夫讀博。
他功成名就的慶功宴上,卻挽著他的女導師,當眾宣布我是他家請了二十年的保姆。
他將一張工資結算單遞給我,“陳姨,這是你二十年的薪水,一共二十萬,拿了錢就回鄉下吧,別耽誤我開始新生活。”
我愣在原地,周圍全是名流雅士的嘲笑聲。
而我一雙兒女,竟也笑著勸我:“媽,爸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你就成全他們吧,我們以後跟著爸,前途也光明些。”
我叫林秀,在菜市場賣了二十年的菜。
今天,是我丈夫顧學軍成為大學特聘教授的慶功宴。
我特意關了半天菜攤,換上了壓在箱底多年,唯一一件體麵的連衣裙。
宴會廳裏燈火輝煌,衣香鬢影。
我一個滿身魚腥和泥土味的賣菜婦人,站在這裏局促不安,像一隻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
可看著台上那個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的丈夫,我心裏又充滿了無盡的驕傲和自豪。
二十年了。
我每天淩晨三點起床去幾十裏外的批發市場進貨,在風裏雨裏守著那個小小的菜攤,一分一毛地攢錢。
我不光拉扯大了一雙兒女,還把隻有高中學曆的顧學軍,一路從專科、本科,供到了博士畢業。
如今他功成名就,成了海城大學最年輕的特聘教授,我們一家人,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主持人請顧學軍上台致辭。
他一身筆挺的定製西裝,戴著金絲眼鏡,和我記憶裏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T恤,在昏黃燈下苦讀的清瘦少年判若兩人。
我激動地攥緊了手,眼眶陣陣發熱,等著他開口,等著他感謝我這個一路陪他走過風雨的妻子。
可他卻轉身,無比優雅地牽起了身邊一位氣質高貴的女士的手。
那是他的博士生導師,李薇教授。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隻聽顧學軍深情款款地開口:“今天,我最想感謝的,是我的導師李薇教授。”
“她是我人生路上的明燈,是我事業上的伯樂,更是我靈魂的伴侶,我未來的妻子。”
轟的一聲,我感覺腦子裏的血瞬間衝上了頭頂,嗡嗡作響。
未來的......妻子?
那我算什麼?
全場賓客一片嘩然,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震驚、鄙夷,還有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幸災樂禍。
我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顧學軍的目光終於落到了我身上,那眼神卻冰冷得像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他拿起話筒,對著全場賓客,用一種平淡到近乎殘忍的語調,一字一句地介紹道:“哦,忘了給大家介紹。”
“至於這一位,是我家雇了二十年的保姆,陳姨。”
“她沒讀過什麼書,就是個鄉下來的,大家別介意。”
陳姨?
我姓林,叫林秀!
我才是你顧學軍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的妻子!
我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看著台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喉嚨裏像是被塞了一大團滾燙的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圍的嘲笑聲和竊竊私語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原來是保姆啊,我還以為是他老婆呢,看那穿著打扮,土裏土氣的,怎麼配得上顧教授。”
“就是,還是李薇教授和顧教授站在一起才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這保姆也真是的,主人家的慶功宴,她跑來湊什麼熱鬧,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身裸體地扔在冰天雪地裏,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骨頭,都疼得不住地發抖。
二十年的付出,二十年的青春,二十年的含辛茹苦。
到頭來,在他嘴裏,我隻是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甚至連姓氏都被抹去的鄉下保姆。
我的心,在這一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