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多餘的字眼,卻如硫酸灌進眼眶般,灼燒腐蝕著蘇澄的雙目。
這個號碼,她並不陌生,從念念出生開始,她每隔一周便會收到言西慎和溫伊人各種親昵合照。
甚至在念念出車禍的那一刻,她驚恐無助,哭著打電話給言西慎,不僅無人接通,還收到一張溫伊人穿著蕾絲吊帶靠在言西慎懷裏的照片。
而她的丈夫正閉目酣睡,恍然不知他親生孩子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馬路上,身下血跡肆意湧出,口中還喃喃叫著爸爸......
說什麼扭傷腳,無非是騙人的理由。
這一刻,蘇澄的心如被千萬根銀針刺入,劇痛難忍。
她的寶貝女兒剛死,溫伊人就懷了孕,還肆無忌憚跑到她麵前炫耀。
真的是惡心至極!
蘇澄強忍著嘔吐的衝動,毫不猶豫將號碼拉黑。
“蘇澄,我在問你話!”
女人一動不動,仿佛丟了靈魂的木偶,叫言西慎更是惱火,他逼近一步,高大身影投下的陰影將蘇澄完全籠罩,聲音陰沉。
“為什麼要騙我念念已經死了?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蘇澄抬眼,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心卻像被利刃殘忍割開,疼得麻木,“言西慎,你沒有資格質問我。”
她的聲音很輕,卻麵如死灰,絕望的眼神中帶著無法撼動的決絕,“念念是我的女兒,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活著。”
言西慎漆黑的瞳孔微頓,僅僅一瞬,又被熊熊憤怒取代,“你還記得她是你的女兒?沒有親生母親會用女兒作為籌碼來拴住男人的心,蘇澄,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裝腔作勢?”
嗬。
不論她說什麼做什麼,言西慎都認定她是個心腸惡毒的女人。
所以,她何必解釋?
蘇澄紅著眼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言西慎,我累了,你不是一直想陪溫伊人嗎?去吧,我成全你......啊!”
男人寬大的掌心驟然掐住蘇澄下巴,好似稍微用力,她的骨頭就會被捏碎。
劇痛陣陣襲來,言西慎冷峻的麵容駭人,語調更仿佛淬了冷霜般,寒意徹骨,“蘇澄,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蘇澄疼得眼淚幾乎從眼眶裏滑出,可依舊死死咬著牙,直視著言西慎,眼神倔強冷漠,“我說,你應該去陪你的心上人,而不是在這裏質問我。”
言西慎徹底黑臉,冰涼的指腹狠狠擦過蘇澄唇角,寒眸一凜,順勢扣住蘇澄的後頸。
“唔!”
混合著涼意的薄唇無情壓來,蘇澄瞪大了眼,強烈的屈辱瞬間衝撞著神經。
念念剛死,言西慎也和溫伊人有了孩子,她不要和這個男人做這種事。
“放開......放開我!”蘇澄用盡力氣推開身軀高大的男人,“言西慎,這裏是老宅,你最好收斂一點。”
言西慎不滿,擦了擦薄唇上被蘇澄咬破的嘴皮,眼神暴戾,“蘇澄,你沒得選擇!”
陰影再次落下,蘇澄緊咬著牙關,胃裏異樣翻騰,快吐出來的刹那,一道恭敬的聲音打破僵持。
“少爺,少奶奶,老爺請你們過去一趟。”
言西慎眯起眼,收回手的刹那,兩手放兜,又恢複到以往冷漠的神態,路過蘇澄時,低沉冰冷的警告傳來:“爺爺身體不好,一會該怎麼說,應該不用我提醒吧?”
蘇澄心臟鈍疼,卻沒有回應,隻是繞過他,徑直朝書房走去。
書房內,檀香繚繞,言老爺子立在紅木桌前,正提著一根小木紫檀製成的毛筆,在明德宣紙上行雲流水般揮灑。
聽到動靜,這才放筆,目光在言西慎身上停留片刻,隨即轉向蘇澄,原本嚴肅沉重的臉色緩和下來。
“小澄,坐。”老爺子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關切,“今天瞧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西慎又欺負你了?”
蘇澄輕輕搖頭,“沒有,爺爺,我和......西慎的關係很好。”
她和言西慎的事,不能影響到爺爺的身體。
“真的沒有?”老爺子顯然不信。
蘇澄微微一笑,“真的沒有。”
見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老爺子歎了口氣,“小澄,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有爺爺在,沒人敢欺負你。”
蘇澄點頭,“謝謝爺爺。”
隨後,老爺子便讓她出去了。
書房門再次關上,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瞬間沉重。
啪!
老爺子沉著臉將桌上才剛寫好的一副字摔在言西慎腳邊,“小澄維護你,我可不會慣著你,你以為你和溫伊人的事我不清楚?言西慎,你是有家室的人,怎麼能這麼糊塗!”
言西慎垂眸,薄唇緊繃,餘光掃過地上那幅字——“家和萬事興。”
可蘇澄,從來不屬於這個家。
沉默中,老爺子搖頭歎息,拄著龍頭拐杖,緩步走到言西慎麵前,語重心長:“西慎,我年紀大了,唯一的願意就是希望你和小澄好好過日子,可你這麼不讓人省心,我怎麼能放心?”
言西慎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深邃的眉眼帶著恭順,“爺爺,我向您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情況。”
老爺子麵色這才有所緩和,抬起手拍拍言西慎肩膀,語氣不容置疑:“今晚,你和小澄住在老宅。”
“行,都聽你的,以後少動怒,別氣壞了身子。”
“你們趕緊給我生個大胖曾孫,我身體比什麼都好。”
“我努力。”言西慎保證完就被老爺子趕出去了。
樓道裏,蘇澄正抱臂立在一處壁畫前,長發垂腰,修身的連衣裙直到白皙的小腿,依舊是以往溫婉乖順的模樣,可那張素淨的臉卻盡顯蒼白憔悴。
她怎麼瘦了這麼多?
言西慎忽然冒出這個念頭,心底隱約破芽的異樣折磨著他神經。
不遠處,蘇澄已經回頭,目光無神淡漠地望了他一眼。
爺爺的話她都聽到了,爺爺是真心維護她,可即便再維護,也留不住言西慎的心。
親生女兒已經成了一把骨灰,言西慎這個父親卻渾然不信。
真是諷刺。
蘇澄轉身前往房間,言西慎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他們在言家的臥房是她當初親手設計,典型的中式風格,從家具到窗簾再到各種擺設,都是她親自挑選,言西慎從未過問。
她真傻,竟然沒從帶著念念結婚那刻,就發覺到這個男人對她隻有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