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走進空無一人的後台,才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手機屏幕上是我和薑知雪高中時的合影。
照片裏的我,臉上的白斑隨便擦擦還能遮住,所以我笑得燦爛無畏。
而薑知雪滿心滿眼都是我。
“阿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回來後,看到我臉上的斑和優秀的弟弟,失望地說了這句話。
是啊,我不是了。
那個自信張揚的沈鈺,早就被父母偏心的一句“哥哥要讓著弟弟”,殺死了。
我刪掉了那張照片,就像刪掉一段早已腐朽的回憶。
沈曄和薑知雪去海島度了半個月的蜜月。
這半個月,公司裏異常平靜。
我終於可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自己負責的新項目——雲棲智能家居係統上。
沈曄回來的第一天,直接走進我的辦公室。
“哥,蜜月好累啊,知雪也是,非要拉著我到處跑。”他抱怨著,語氣裏卻滿是炫耀。
我點點頭:“回來好好休息。”
“休息什麼呀。”
他在我對麵坐下,拿起我桌上的項目策劃書翻了翻。
“知雪說,雲棲這個項目很重要。”
“是公司下半年的戰略核心,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心裏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呢?”
沈曄抬起頭,對我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所以,知雪決定,這個項目由我來接手主導。”
“哥,你經驗豐富,給我當副手,幫我把把關,好不好?”
我的手指瞬間攥緊,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
憑什麼?
可這三個字在喉嚨裏翻滾,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抬頭看著他,他的眼神和十歲那年,從我手裏搶走唯一一個進口航模時一模一樣。
那時候,媽媽也是這麼說的:“阿曄喜歡,你是哥哥,讓給他吧。”
“這是公司的決定,還是薑總的決定?”
“有什麼區別嗎?”
沈曄輕笑一聲,將策劃書抱在懷裏。
“哥,你放心,項目成功了,我不會忘了你的功勞的。”
“我們是親兄弟,你的就是我的,分那麼清楚幹什麼?”
他說完,意氣風發地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隻剩下我一個人和滿心的冰冷。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
爸媽正在看電視,媽媽隨口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我開門見山:“媽,公司讓沈曄接手雲棲項目了。”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是嗎?那敢情好啊,我們家阿曄就是有能力。”
“剛結婚就擔此重任,薑知雪真是沒看錯人。”
爸爸也點頭讚許:
“阿曄有衝勁,又有你這個哥哥在旁邊幫襯著,這個項目肯定能成。”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那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是我做的。”
“我知道啊。”
媽媽的語氣依舊那麼理所當然。
“可你是哥哥,幫襯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阿曄現在是老板的女婿,他的地位穩了,你在公司的日子不也好過嗎?”
“你這孩子,怎麼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大局觀?”我忍不住笑了。
“我的大局觀就是把我所有的東西,都讓給他嗎?”
“沈鈺!”
爸爸的臉色沉了下來,厲聲喝道。
“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這麼多年,家裏為了你弟弟花了多少心血。”
“你作為哥哥,為他鋪鋪路,受點委屈怎麼了?”
“你臉上的病,讓你性子也變得這麼偏激、嫉妒了嗎?”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我稱之為父母的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他們看不到我的努力,看不到我的痛苦。
他們隻看得到我的瑕疵,和弟弟的完美。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哽咽。
“好,我知道了。”
我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媽媽在身後問。
“公司還有事。”
我沒有回頭,我怕他們看到我眼裏的不甘和淚水。
那晚,我在公司加了一夜的班。
將項目所有的核心資料全部整理好,打包發給了沈曄。
郵件的最後,我隻寫了一句話:
“這是哥最後一次讓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