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分鐘後，策劃部會議室。

長長的會議桌兩側，坐滿了神色各異的員工，竊竊私語聲不斷。張茜就坐在我的對麵，雙手抱在胸前，下巴高高抬起，擺明了是來看我笑話的。

我踩著高跟鞋，走到主位前，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剛才還嘈雜的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審視，有不屑，也有......恐懼。

我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後，視線落在了對麵的張茜身上。

“在我開口之前，先糾正一下某些人的錯誤言論。”我的聲音清冷，回蕩在寂靜的會議室裏，“有人說，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說錯了。”

我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大氣場。

“我來這裏，不是來燒火的。”

“我是來當女王的。”

“從今天起，‘星夢樂園’這個王國裏，我，就是唯一的規則！”

我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裏死一般的寂靜。針落可聞。

張茜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最先反應過來，嗤笑一聲打破了沉默。“女王？顧總監，你以為這是在演宮鬥劇嗎？”

她雙手抱在胸前，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滿臉不屑地看著我。“就算你是女王，也得拿出點真本事吧？別以為說幾句狠話，就能讓我們這些人服你。”

“就是，”她身邊一個看起來是她心腹的男人立刻附和，“‘星夢樂園’這個項目，茜姐跟了兩年，每一個細節都了如指掌，你一個剛來的，憑什麼指手畫腳？”

議論聲再次四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和敵意。

我沒有理會這些聒噪的雜音，隻是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連接上投影儀。

“既然你們想要真本事，那我就給你們真本事。”

我輕輕按下了遙控器，幕布上，瞬間出現了一份密密麻麻的數據報告。

“這是‘星夢樂園’項目過去三個月的市場調研報告，由張茜女士你親自簽批，沒錯吧？”我的目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冰刀，直直射向張茜。

張茜臉色微變，但還是嘴硬道：“是又怎麼樣？這份報告我看過，沒有任何問題。”

“沒問題？”我輕笑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我拿起激光筆，在上麵畫了一個圈。

“報告顯示，我們項目的核心目標客群，也就是16到25歲的年輕人，對你們主打的‘複古童話’主題，興趣度不足5%。”

“而你們根據這個主題設計的幾十個遊樂項目和IP衍生品，預估投入超過三個億。”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一下下敲在每個人的心上。會議室裏，已經有人開始倒抽冷氣。

我沒有停下，繼續用激光筆點向另一處。“再看這份財務模型，所有的營收預估，都是建立在入園遊客30%的二次消費轉化率上的。我想請問張茜女士，是哪家遊樂園給了你這麼樂觀的勇氣？是迪士尼還是環球影城？據我所知，國內頂級的樂園，這個數據也才將將達到15%。”

“是你眼瞎，還是覺得傅氏集團的董事會，都是一群看不懂報表的傻子？”

最後一句，我幾乎是厲聲質問。

張茜的臉，瞬間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你......你這是偷換概念！數據隻是參考，創意才是核心！你懂什麼！”

“創意？”我關掉投影，環視一周，視線最終還是落回她身上。“把一個注定虧損的項目包裝得花團錦簇，騙取公司的投資，這就是你的創意？如果你的創意就是讓傅氏集團的錢打水漂，那我告訴你，這個創意，一文不值。”

“你！”張茜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再看她，而是麵向策劃部的所有人。“現在，我宣布我的第一個決定。‘星夢樂園’項目，所有前期方案，全部作廢。從今天起，推倒重來。”

“嘩——”整個會議室徹底炸開了鍋。這相當於否定了他們過去兩年的所有心血。

“憑什麼！”

“顧總監，你不能這樣！”

張茜那個心腹再次跳出來：“我們不接受！除非茜姐也同意！”

“好啊。”我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就宣布第二個決定。”

“策劃部原組長張茜，因其業務能力低下，決策失誤，給公司項目帶來重大潛在虧損風險，從現在開始，調離‘星夢樂園’項目組，即刻生效。”

“至於你們，”我的視線轉向那些叫囂的人，“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接受這個事實。明天早上九點，我需要看到一份全新的，關於‘星夢樂園’主題的頭腦風暴方案，放在我的辦公桌上。誰做不到，或者不想做，可以和張茜一起，永遠離開這個項目組。”

“散會。”

我丟下這句話，踩著高跟鞋，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走出大門，助理小雅已經滿臉崇拜地等在外麵，她遞給我一杯溫水，小聲說：“顧總監，您太帥了！”

我接過水杯，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小雅的臉色突然一變，壓低聲音道：“總監，不好了。張茜她舅舅，集團的陳副總，正帶人朝這邊過來，看樣子是來者不善！”

我握著水杯的手一頓，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正主，終於來了。

第4.章 給你一個體麵的死法

我端著水杯，轉身，好整以暇地靠在會議室的門框上，等著看戲。

果然，不到半分鐘，一個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就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他看到站在人群中臉色煞白的張茜，立刻怒不可遏地指著我：“誰是顧晚？給我站出來！”

我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才抬起眼皮看向他：“我就是。請問，陳副總是吧？找我有事？”

陳副總見我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更是火冒三丈：“你一個新來的，憑什麼把我外甥女踢出項目組？誰給你的膽子！”

他身後的張茜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添油加醋地哭訴：“舅舅，就是她！她一來就否定了我們所有的努力，還當眾羞辱我，要把我趕出公司！”

顛倒黑白的好本事。

我輕笑一聲：“陳副總，首先，我隻是將張茜調離項目組，並沒有要趕她出公司。其次，我憑什麼？就憑傅總給我的最高權限。最後，至於膽子，我想，我的膽子可能沒有陳副總您大。”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他和他外甥女，“敢拿著漏洞百出的方案，一連騙公司三個月，這種膽量，我自愧不如。”

“你！”陳副總被我噎得臉色鐵青，“伶牙俐齒！我告訴你，在策劃部，還輪不到你一個黃毛丫頭說了算！‘星夢樂園’這個項目，必須由張茜負責！”

“是嗎？”我嘴角的笑意更冷了，“看來陳副總今天，是非要插手項目了？”

“我就插手了，你能怎麼樣！”陳副總有恃無恐，“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動張茜一根手指頭！”

“好。”我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溫和起來，“既然陳副總這麼說了，那我也給您一個麵子。”

陳副總一愣，顯然沒想到我這麼快就服軟了。張茜和她的心腹們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算你識相。”陳副總冷哼一聲。

“這樣吧，”我放下水杯，語氣誠懇地說道，“我知道張茜女士對這個項目感情很深，突然讓她離開，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不如我們給她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陳副總皺眉。

“三天後，我會拿出一份全新的策劃案。到時候，我們邀請甲方王總，以及公司所有高層一起開個評審會。讓我的新方案，和張茜女士之前那份她最滿意的方案，一起進行PK。”

我看向張茜，微笑道：“如果我的方案輸了，我立刻辭職走人，並且當眾向張茜女士道歉。但如果我的方案贏了......”

我的聲音頓了頓，目光轉向陳副-總，“那我就要請陳副總，兌現您剛才的諾言，從今往後，再也不要插手策劃部的任何事務。您看，這個賭約，公平嗎？”

陳副總和張茜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狂喜。

在我看來，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一個新人，三天時間，想做出一份能超越他們兩年心血的方案？癡人說夢！

更何況，甲方王總還是他們的親戚，到時候誰輸誰贏，還不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好！一言為定！”陳副總想也不想就答應了，生怕我反悔，“到時候，我會親自主持會議，保證絕對的‘公平公正’！”

他特意在“公平公正”四個字上加重了讀音，其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

看著他們一行人得意洋洋地離去，助理小雅急得快哭了：“顧總監，您怎麼能答應他們！這根本就是個陷阱啊！王總是張茜的姨夫，到時候他肯定會偏袒張茜的！”

“我知道。”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算計。

“我不僅知道王總是她姨夫，我還知道，陳副總為了這個項目，私下收了設備供應商三百萬的回扣。”

小雅的眼睛瞬間瞪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放心吧，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我回到辦公室，立刻投入到新方案的策劃中。

三天時間，不眠不休。

我不僅要拿出一份完美的方案，還要布下一個更大的局，一個足以將這幫蛀蟲一網打盡的局。

這三天，傅宴山沒有聯係我，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給了我絕對的自由。

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某個角落，靜靜地看著我，看我如何在這場權力的遊戲中，殺出一條血路。

三天後，評審會如期舉行。

傅氏集團最大的會議室裏，坐滿了公司高層，陳副總坐在主位上，春風得意。他的旁邊，是滿臉勝券在握的張茜，以及一個看起來頗有威嚴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甲方王總。

我抱著筆記本電腦，最後一個走進會議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看好戲的意味。

陳副總清了清嗓子，假惺惺地開口：“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的方案PK現在開始。首先，還是由我們經驗豐富的張茜組長，來闡述她的方案。”

張茜站起身，打開PPT，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解她那份早已被我判了死刑的方案。

講了半個多小時，她終於得意洋洋地結束了演講，並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陳副總帶頭鼓起了掌，然後看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很好，張茜的方案非常成熟。下麵，有請我們的顧總監，讓我們看看，你三天三夜趕出來的‘大作’，究竟有什麼驚豔之處。”

我站起身，沒有急著打開我的PPT。

我先是環視了一周，然後，目光落在了甲方王總的身上。

“在開始我的闡述之前，我想先問王總一個問題。”

王總皺了皺眉，顯然對我的無禮有些不滿：“什麼問題？”

我微微一笑，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我想請問王總，您和張茜女士的這出‘一唱一和，聯手套取傅氏集團項目資金’的戲，打算什麼時候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