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兩個媽媽。
一個溫柔慈愛,愛我入骨。
另一個冷漠自私,恨不得我死。
十五歲之前,我沉溺於媽媽的溫柔愛意之中。
可十五歲之後,我活在另一個媽媽的肆意辱罵毆打中。
她用最肮臟的話殺死我,那些傷痛在夜晚變成淚水,天亮後我又繼續愛她。
1
白色的奶油沾染在桌子上,蠟燭東倒西歪的插在上麵,夾雜著濃厚的酒味和男人女人的爭吵聲,我的十五歲生日在這樣的情境中度過。
從前的十五年,我生活在父母的寵愛之中,就像象牙塔上不諳世事的小公主,所有風雨被父母的羽翼擋在外麵。
人人都羨慕我有一個幸福和諧的家庭,我也曾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的人。
可現在,眼前的一切打破了我的認知。
向來溫和儒雅的爸爸一身酒氣,麵色凶惡的將拳頭落在媽媽身上。
我衝過去,擋在我媽身前,讓那大掌落在我的身上。可下一刻,身下的人用極大的力氣將我推了出去。
“哢嚓。”我身體不受控製的倒在一片玻璃碎片中,尖銳的棱角刺破了我的手掌與裸露外在的皮膚,血色染紅了身上的白裙。
“媽媽。”我驚慌地抬眼,卻與媽媽厭惡憎恨的眼神對上,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凍了一樣。
“別叫我媽媽!”徐晚晴像受了刺激般大喊。
明明平日裏我磕著碰著一點,就會心疼的掉眼淚的媽媽,此刻眼中毫無波動。
我不明白,今天之前還對我溫柔慈愛的母親為什麼會這樣看著我。
隻能忍著痛意從地上起來,不顧媽媽的阻攔擋在她麵前。
“爸,你幹什麼?有什麼事好好說。”我看著對麵有些醉意的男人。
他那雙向來滿是寵溺的眼中此時滿是冷漠:“徐晚晴,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想著那個男人,還敢背著我偷情,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賤人。”
“當年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被困在這十幾年!”在我麵上從來溫柔嫻雅的母親此刻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的向父親衝去,不斷撕撓著他的臉。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的母親徐晚晴原本是徐家大小姐,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兩人馬上就要訂婚了。
而我爸蘇政是徐晚晴所在大學的老師,比她大八歲,在一個醉酒的晚上強暴了她。
後來,兩人就結了婚還有了我。
可也因為這件事,媽媽無顏麵對家裏人,與未婚夫退了婚後就跟隨蘇政離開了那個城市到如今這個地方生活。
媽媽一直恨著爸爸,連帶著對我這個身上留著男人血液的孩子也厭惡痛恨。
這次是爸爸發現了媽媽出軌,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出。
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眼前父母冷漠厭惡的表情和往日溫和慈愛的麵容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這一刻我知道,原本的幸福安寧再也不會屬於我了。
2
自從爸媽撕破臉後,在這個家裏最為尷尬的人就是我了。
爸爸因為媽媽的緣故,連帶著對我開始冷漠無視起來。而媽媽,也褪去了以往的偽裝,將我看做她那段恥辱的象征。
她看著我的眼神裏有無盡的厭惡與憤恨,卻獨獨沒有了以前的愛意,哪怕是偽裝出來的。
我是家裏的獨女,從小就被爸爸媽媽捧在手心裏寵著。
在外闖禍了爸爸會給我兜底,在家裏隻要是有關我的一切媽媽都會事無巨細的親手照辦,從來不經過他人的手。
就在昨天,媽媽還滿臉微笑的看著我,將手中白色的裙子捧到我麵前:“寶貝,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這是媽媽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哦。”
“謝謝媽媽,我好喜歡!”我撲上去抱住媽媽,在她懷中柔軟的撒嬌。
可僅僅一天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爸爸不再溫和儒雅的包容我的一切,媽媽也不再愛我。
因為這個突然的變故,我的生活也被打亂了節奏,當老師將期末成績單遞給我時,我才感到了害怕。
那件事情過後,爸爸就很少回家,家裏隻有我和媽媽兩個人。
媽媽每天都呆在房間裏,我也害怕再次見到那種充滿黏膩仇恨的眼神,所以每每都避開了她。
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如今隻能生疏的拿起鍋鏟學習做飯,即使燒傷了手,也不敢輕呼一聲。
可現在,麵對這張糟糕的成績單,我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母親的房間。
房間裏很黑,隻亮著一盞小燈,母親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陰鬱。
“媽,這是我的成績單,對不起,這次沒......”話還沒說完,就被臉上突然傳來的辛辣刺痛感打斷。
清晰的巴掌聲響徹在空曠的房間裏,右半邊臉火辣辣的痛到沒有知覺,可見打人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愣在了原地,很久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這麼大以來媽媽第一次打我,以前她連說我一下都舍不得。
“去二樓廢棄室跪著反思,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女人沒有多少感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意識到,她說的是真的。
一股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鼻尖酸澀,我卻不敢讓淚流下來。
二樓最角落的房間,是一間廢棄室,裏麵永遠都是暗無天日的黑暗和物體腐爛的難聞氣味。
後來,這個房間成了我呆的最久的地方。
房間裏的地板是大理石,我跪在上麵,涼意透過膝蓋傳到骨髓裏。時間一點點過去,身體也逐漸變得麻木,可我不敢動。
我怕媽媽知道了生氣。
於是我努力發散思維,企圖將注意力放在別的事物上來轉移身體的難受。
漸漸的,我想起以前的生活。
我從小就很黏媽媽,五歲那年去幼兒園上學的路上抱著媽媽的脖子哭了好久,任由他們怎麼哄都不撒手。
媽媽隻能無奈的抱著我溫聲細語地哄著:“小寶,學校有很多小朋友哦,哥哥姐姐可以陪你玩遊戲。”
“不,我不去。”我哭的抽抽噎噎。
無奈歎了口氣,媽媽繼續誘哄:“等小寶放學,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你不是想去遊樂園嗎?星期天我和爸爸陪你一起去。”
“真的嗎?”我停止了哭聲,掙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們。
爸爸也在一邊附和:“當然是真的了,爸爸媽媽現在就送你去學校。”
爸爸一把接過我抱在懷裏,另一隻手牽著媽媽向前走。
在爸媽的無限寵溺中,我也養成了小霸王的性格,隻有在他們麵前才表現的乖巧聽話。
初二那年,我和班裏同學打架,被請了家長。
我爸火急火燎的趕到後,立馬拉著我上下打量。
“小寶,你有沒有受傷,哪個臭小子欺負你了?”
我為這羞恥的稱呼尷尬了一瞬,最後才盯著腳尖小聲開口:“爸,我沒事,就是那個同學......”
和我打架的那個男同學,此時鼻青臉腫的站在老師身邊哭訴。
後來這件事還是在我爸的鈔能力下解決的。
回想起來,原來前十五年才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啊。
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整整兩天,房間門被鎖著,沒有人來給我送飯,在沒有一絲光亮的房間裏,隻能聽見我自己的呼吸聲。
等再次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時,我已經餓的沒了力氣,隻憑本能靠在牆邊維持身形。
我舔了舔發幹裂開的嘴唇,拖著跪的紅腫發青的膝蓋一步步往外慢慢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