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三天三夜,陳星任反複高燒,昏迷不醒。
他反複夢見十八歲的宋霜凝。
大雨中她永遠淋濕的半個肩頭、走在車流那側的身影、那雙經常映出他笑顏的眼睛......
每個夢的最後,所有的美好都會化作一團泡影。
二十八歲的宋霜凝。一次又一次選擇走向林勝凡,兩人相牽的背影越走越遠。
他想出聲喊住她,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噩夢驚醒時,陳星任耳邊正響徹著宋霜凝的怒吼聲。
“......他為什麼到現在都沒醒?”
模糊的視野中,她正站在病房門口,雙眼猩紅地衝院長怒吼。
“如果他再不醒,你們這醫院也別開了,帶著你那些庸醫滾出京市!”
餘光注意到陳星任的動靜,宋霜凝一個箭步衝回病床邊。
“星任,你醒了?”
她眼下烏青很重,嗓音也沙啞,“為什麼不打緊急聯係電話?”
陳星任心尖晃過片刻搖顫。
恍惚間,他想起小時候發燒,宋霜凝也像是這樣守在床邊,焦急又體貼。
但過去幸福的回憶,很快被暈厥前的景象衝散。
陳星任掙紮起身,匆忙打起手語:‘是林勝凡指使保鏢綁架,我要報警。’
“我知道。”
宋霜凝眸光一沉。
“但這隻是勝凡不懂事弄出的惡作劇,他知道錯了,也有托我跟你道個歉。”
她的語氣風輕雲淡,像是在談小孩間無傷大雅的打鬧。
陳星任氣紅了眼,手上的動作快到要扯落輸液針,血液回流進輸液袋。
‘如果說我一定要追究呢?’
“我已經懲罰過他了。”
宋霜凝眉眼不悅,“他做事沒分寸,我罰他不許出門,在家反省一天。”
陳星任先是一愣,隨即氣得笑出聲,笑得渾身的傷口都在疼。
‘我被他扔進腐蝕性液體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但罪魁禍首卻隻是禁足一天。’
‘你到底是懲罰他,還是怕我找他麻煩,在保護他?’
他手語的動作很快,快到像被困的蝴蝶痛苦撲騰翅膀。
宋霜凝眼底閃過幾分不忍,踮腳吻了吻他的臉頰以示安慰。
“乖乖住院,別惹事。”
但她話裏隱約帶著威脅,“隻要我親口施壓,放眼全國都沒有人敢接你這個案子。”
陳星任攥緊雙拳,指甲刺得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她果然不分青紅皂白,又在偏袒。
此時宋霜凝的手機震動。
陳星任看到他仍亮的屏幕,上麵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信息。
“公司有急事,我晚點再來陪你。”
宋霜凝語氣平淡,但轉身的瞬間,眼底裏卻是藏不住的欲色。
“哢噠。”
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陳星任自嘲一笑。
眸中的最後一絲光也徹底泯滅。
他打開手機看時間,距離假死,還剩最後三天。
朋友圈最新一條,是林勝凡三分鐘前發的九宮格,全是昂貴的禮物。
並配文:
【有靠山的感覺真好,謝謝你對我的無限寵愛~】
每一張照片中,都露出自己和女人十指緊扣的手,成對的婚戒極其顯眼。
陳星任知道她是宋霜凝,也知道林勝凡加他好友是為了炫耀。
而林勝凡手上的戒指,和他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陳星任盯著照片上這枚鑽戒,看了很久很久。
為了演好這場戲,宋霜凝連婚戒都做了一式兩份。
而她的愛,或許也早已一式兩份,同時給了兩個人。
隻是有人多點,有人少點罷了。
恍惚間,陳星任想起求婚那天,宋霜凝單膝跪在他麵前說的那句話。
“星任,我們結婚吧,餘生我會全心全意愛你。”
原來她的往後餘生,不過短短五年啊。
陳星任扯扯唇,毫不猶豫地摘下指間價值上億的鑽戒,隨手丟進醫療廢品垃圾桶。
宋霜凝,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