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江硯書挑生日禮物時,我無意間刷到同城一條高讚帖子。
是一張手寫的床位協調單:
“阮護士的母親明日手術,需提前一天入院觀察,床位緊張,煩請務必協調解決。”
“老人家心臟不好,畏寒,請盡量安排在向陽暖和的房間。”
“此事於我很重要,速辦,拜托。”
字裏行間都透著急切與維護,這早已超出普通的醫患關係。
我正要劃走,指尖卻在觸及落款時驟然冰涼。
江硯書。
我怔了一瞬,隨即搖搖頭。怎麼可能是他?
江硯書是醫院裏出了名的守規矩。
當年我母親手術想提前入院,他寧可讓她在走廊加床也不願破例。
結婚這十年來,親戚朋友托他行方便,無一不被回絕,家族群裏沒少罵他冷血。
想到這兒,我不禁心裏一軟。
這個把規章製度刻進骨子裏的男人,唯一一次破例,便是在全院年會上向我求婚。
正因如此,即便婚後他連親密時都恪守著醫學指南上的頻率,我也始終相信,自己是他冰冷原則裏唯一的例外。
失神間,指尖誤觸了發布者的主頁。
置頂視頻裏,隻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的模糊側影。
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我的丈夫,江硯書。
......
顫抖的指尖輕輕落下,我點開置頂視頻反複觀看。
畫麵裏的側影很模糊,可耳垂下方那顆淺褐色的痣,卻在鏡頭裏清晰可見。
青梅竹馬,結婚十年,我怎麼會認不出來?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隻剩下嗡嗡的聲響。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深呼吸。
是我想多了吧?
江硯書那樣恪守成規的人,連我母親想換個病房都要按流程排隊,怎麼可能為別人寫床位協調單?
更何況是字裏行間都透著逾矩關切的字條。
可當我仔細查看——同城的IP地址,單據上清晰的醫院印章,無一不指向這個我同樣工作的地方。
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不安在心底蔓延。
我收起手機,快步走向護士站,翻看今日手術安排。
下午有一台江硯書主刀的冠狀動脈搭橋術,患者姓名——阮玉梅。
我輕聲詢問值班護士:“請問這位阮玉梅,是阮詩雨護士的母親嗎?”
護士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閃爍:“是的祁醫生,是......江主任親自調整的手術時間。”
我道謝後轉身,指尖冰涼。
他今早明明告訴我今天沒有手術安排。
雖然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我還不想就這樣認輸...至少要當麵問個明白。
剛穿過外科走廊,就看見他被一群白大褂簇擁著走向手術室。
我喊住他:“硯書!”
他聞聲回頭,眉頭微蹙:“我在準備手術,有事回家說。”
“我今天調休,去辦公室等你......”
“這是醫院,守點規矩。”
他冷聲打斷我,聲音沒有波瀾,“上班時間不要到處走動。還有,在醫院要稱呼職務。”
周圍幾個護士低頭竊笑。
依稀聽見有人小聲議論:“江主任對誰都這麼嚴格,連對太太也...”
我臉頰發燙,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還是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科室裏的人都認識我,沒人阻攔。
我坐在他的皮質轉椅上,試圖平複紊亂的心跳。
餘光卻瞥見了桌角的黑色筆記本。
其實真相已經再明顯不過,我卻遲遲不敢觸碰。
仿佛隻要不翻開它,這十年相濡以沫的時光就不會碎成一地狼藉。
辦公室的鐘表滴滴答答地走著,像極了倒計時。
我終於伸出手,翻開了筆記本。
前麵都是會議記錄、手術要點,嚴謹如他本人。
直到中間某頁開始,頻繁出現同一個名字——阮詩雨。
起初是她母親的病理分析、用藥調整,後來漸漸變了味:
“詩雨低血糖,記得在抽屜裏備巧克力。”
“她喜歡三分糖奶茶,晚班後會喝。”
“附:詩雨排班表,記清她下夜班時間。”
......
密密麻麻的字跡裏,甚至仔細貼著一張阮詩雨的排班表,用紅筆圈出了所有夜班日期。
我渾身發抖,眼淚砸在紙頁上。
一隻修長的手突然抽走筆記本。
“祁夏,你真的很沒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