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行屍走肉般在空蕩蕩的房子裏晃了兩天。
茶幾上那張被踩臟的舊照片,像燒紅的烙鐵燙著我的眼。
照片裏,哥摟著嫂子,小雨紮著兩個小辮子,咧嘴笑得沒心沒肺。
嫂子早年因病去世,沒幾年,哥因為思念嫂子過度,漸漸的身子也垮了。
哥臨死前躺在病床上,瘦得脫了相,死死抓著我的手:
“建軍…小雨…交給你了…那房子…夠你們住…錢…別委屈孩子…”
我捂著臉,喉嚨裏哽得生疼。
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流。
不行!
不能就這麼認了!
哥把小雨托付給我,把這房子留給我住,不是讓我被林芳那毒婦和小雨那白眼狼逼死的!
我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抹了把臉,套上件外套就衝出門。
銀行!對,銀行!
那五十萬當初是哥用我的名義存的!
銀行櫃台的小姐聽我要打十年前的老流水,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先生,您名下賬戶的流水,我們係統隻能打印近五年的。更早的,需要申請調閱紙質檔案。這個…需要時間審批,最快也得三五個工作日。”
“申請!現在就申請!越快越好!”
我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扒著櫃台玻璃急吼吼地說。
等了煎熬的兩天,通知我去取。
拿到那遝厚厚的打印紙,我的手都在抖。
翻!使勁翻!
學費!
找到了!
每年九月開學前,固定一筆錢劃出去,收款方:XX大學!
金額也對得上!
沒錯!
這就是小雨大學的學費!
整整五年!
光這一項就二十多萬出去了!
我心咚咚跳,像揣了隻兔子。
有門兒!
可高興沒兩分鐘,心又涼了半截。
隻有大學五年。
高中呢?初中呢?小學呢?
還有那些數不清的生活費、書本費、衣服鞋子、頭疼腦熱去醫院的錢呢?
五十萬,光大學五年就幹掉一半,剩下五年花三十萬,平均一年六萬,一個月五千…這賬怎麼算?
光靠這個流水,證據鏈斷了!
根本說不清!
我不死心,又跑去小雨的高中、初中。
高中教務處的老師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聽我說要查七八年前的學費繳費記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趙先生?這麼多年了!早歸檔了!檔案館在城郊,找起來跟大海撈針一樣!而且,”
他推了推眼鏡,一臉公事公辦,
“沒有明確的司法文書或者調查函,我們學校不能隨便給您調閱檔案。這不合規矩。”
軟釘子碰得我一點脾氣沒有。
初中那邊更幹脆,管檔案的老太太退休了,新來的連門兒都摸不著。
線索全他媽斷了!
我像隻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往回走。
剛到小區門口,就看見林芳那輛紮眼的紅色小車停在路邊,她正一臉親熱地拉著小雨說什麼,還捋了捋小雨的頭發。
小雨臉上居然有點笑模樣。
“喲!還沒搬呐?”
林芳一抬眼看見我,那臉立刻拉下來了,鼻孔朝天,
“死皮賴臉!真是屬王八的,咬住了就不撒嘴了?”
她聲音老大,引得路人側目。
小雨的笑瞬間沒了,飛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跟看街邊一塊臟抹布似的,立馬挽著林芳的胳膊,扭頭上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