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人!把這個玷汙門風的賤人給我捆起來,扔進蓮池浸豬籠!”
傅窈被兩個粗使婆子反扣著手臂,臉被狠狠按在汙濁的泥地裏,狼狽不堪。
她拚命掙紮了幾下,顫聲喊道:“我腹中已有了世子的骨肉!你們不能殺我,要殺,也要等世子回來定奪!”
王語柔聞言,美眸驟然一冷,幾步上前,揚手就狠狠扇了傅窈兩個耳光。
“不知死活的東西!”
“一個低賤的外姓野種,比腳下的泥還不如,竟也敢仗著有幾分姿色狐媚勾引,爬上了自己兄長的床!”
“侯府百年清譽,若這醜事傳出去,世子和全府上下都要被戳脊梁骨!”
她說完,抽出一把匕首,冰涼的刀尖抵在傅窈臉上,眼底翻湧著嫉恨:“你真以為世子喜歡你?若真在意,怎會讓你沒名沒分地縮在後院,又怎會娶我進門?”
傅窈心口一刺,無力地垂下了眼。
十二年前,母親為了治她的心疾,在永州街邊挑擔賣豆腐。
恰逢永安侯凱旋歸京,對母親一見鐘情,表明願帶她回府。
母親早年喪夫,家徒四壁,為了給她續命,咬牙答應做了侍妾,她也成了侯府名義上的小姐。
高門大院的人,個個眼高於頂,根本沒誰正眼瞧她。
幸得侯爺真心疼愛母親,讓她們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可命運弄人,母親早年勞累過度,進府的第五年就病逝了。
永安侯還來不及悲痛,就被調離京城,遠戍北疆。
她一夕之間失去所有依靠,成了府中最礙眼的存在。
主母處處苛待,各房的少爺小姐都拿她當玩意兒,終日譏諷欺辱。
為了活下去,她豁出一切,用盡手段攀上了侯府最尊貴的男人——
世子沈修竹。
他是侯夫人唯一的兒子,年紀輕輕就官拜兵部侍郎,容貌更似謫仙,風華無雙。
人人都道他是光風霽月的沈世子,隻有她知道,帳幔之中,他是何等凶狠,像是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
原以為得了他的庇護,至少能謀個餘生安穩,不必再受人作踐。
卻沒想,他最終還是聽從母親安排,娶了成榮郡主王語柔。
傅窈想笑自己癡傻,更笑天道不公。
她這一生,從來由不得自己選擇,連死都要受盡羞辱。
“罷了,跟你多說也是浪費唇舌。”
王語柔見她不再掙紮,失了興致,冷冷吩咐,“來人,把她塞進豬籠,扔進池子,動作利索點!”
“是。”
下人抬來窄小的豬籠,傅窈渾身癱軟地被塞進去,嬌小身子蜷作一團,隻有微隆的小腹格外刺目。
王語柔越看越恨,索性親自上前,一腳將豬籠踹進蓮池!
冰涼的池水瞬間裹挾全身,刺骨的冷意鑽入四肢百骸。
傅窈沒有掙紮,隻努力抬起頭,望向水麵上那縷恍惚的天光。
阿娘。
如果能有來生。
我絕不要再這樣活。
......
“窈窈,娘這身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偏院廂房內,柳綰麵色蒼白地倚在榻上,滿眼愁緒地望著年紀尚小的女兒。
“這後院裏個個都是豺狼虎豹,你定要早些為自己尋個依靠,如此娘才能放心啊。”
傅窈怔怔地望著母親的臉,恍惚間以為是自己臨死前的走馬燈。
她顫抖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母親的麵頰——
是溫的。
“傻丫頭,怎麼突然哭了?”柳綰見女兒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落,慌忙抬手去擦。
傅窈卻猛地攥緊了母親的手,聲音發哽:“娘,現在是什麼年月?”
柳綰隻當她是哭糊塗了,柔聲答:“瑜朝三十六年呀,怎的連這都忘了?”
傅窈呼吸一滯,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回了母親尚未病逝之時,自己也還沒用盡手段爬上沈修竹的床榻之前。
柳綰見她又哭又笑,不由憂心:“窈窈,是不是後院又有人欺負你了?”
傅窈連忙搖頭,一把抹去臉上淚痕,扯出了一抹笑容:“沒有,女兒隻是舍不得娘。”
她緊緊握住母親的手,堅定道:“娘,我一定會治好您的病。”
柳綰隻苦笑歎息:“娘這是沉屙舊疾,連侯爺請來的太醫都束手無策,你又如何能醫治的了。”
傅窈聞言,暗暗攥緊了手心。
前世她也以為母親是久病難醫才早早病逝。
直到後來才偶然知曉,母親這些年的飲食中,一直被人暗中下了慢性毒藥。
而下毒之人,正是那位對誰都以溫柔寬厚著稱的主母,沈修竹的生母,趙淑蘭。
既然蒼天讓她重活這一世,她絕不會再任人擺布!
母親的命,她一定要救。
她們的命,她要親手改寫!
“娘,這些女兒心裏有數,您先好生歇著。”
安撫好母親,傅窈才從院裏出來,後背就突然被什麼硬物砸中。
她回過頭,隻見二公子沈耀年正揚著下巴,一臉挑釁地看她。
腳邊滾落的那顆石子,明明白白道出了罪魁禍首。
這樣的事,這些年她早已習慣。
“喂,你那個病歪歪的的娘到底什麼時候死?”
傅窈抬眼冷冷看他:“二哥慎言。”
沈耀年被她的眼神一刺,頓時火冒三丈。
這死丫頭平日連挨打都沒膽子吭聲,今天居然敢頂嘴?
簡直活膩歪了!
他蹲下身撿起塊更尖利的石頭,狠狠朝她砸去。
這石頭既尖銳又笨重,按理說隻要稍微側身就能躲開。
傅窈餘光瞥過不遠處的長廊,忽然停住了躲避的動作,故意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用額頭迎上了那塊石頭。
隻瞬間,她額角就出現了一條血淋淋的傷痕。
血水不停從傷口裏湧出,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染紅了大半張臉,看上去觸目驚心。
沈耀年直接呆住了。
他原本隻是想嚇唬嚇唬傅窈,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蠢,這都能被砸到。
他剛要開口罵幾句,就見兩道修長的身影走到了麵前。
看清來人是誰,他瞬間像隻鵪鶉一樣縮起了脖子,弱弱喊了一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