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浩被江辰眼中的瘋狂嚇得連連後退。

但僅僅是一瞬，他眼中的驚慌就被得意取代，重新掛上了那副頤指氣使的表情。

“我進來看看怎麼了？！姐姐說了，在這個家裏，我可以隨意走動！”

“隨意走動？”

江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唐浩，語氣裏滿是冰冷的怒火。

“你別忘了，這個家的男主人是誰？！沒有我的允許，誰準你們動我的東西！”

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唐浩的臉上！

“唐浩，擺清楚你的位置！”

唐浩捂著臉，惡狠狠地瞪著江辰。

然而，這份怨毒隻持續了不到一秒。

唐浩眼底的怒火瞬間被淚水淹沒，整個人立刻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

“你讓誰擺清楚位置？”

段雨晴的聲音突然從江辰身後傳來，帶著濃濃的怒氣。

她徑直越過江辰，走到唐浩身邊，將他緊緊攬入懷裏，輕聲安撫。

“江辰，你是不是忘了？這套房子，早就轉到我名下了！”

她摟著唐浩，一步步向前逼近江辰，語氣裏滿是挑釁。

“現在，該擺清楚位置的人——是你！”

江辰看著眼前緊緊相擁的兩個人，隻覺得一陣荒謬。

他看著段雨晴那隻扣在唐浩肩頭的手，看著唐浩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挑釁目光。

這樣荒謬的場景，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在房間裏回蕩，帶著說不盡的淒涼。

“位置？”

他上前一步，貼到段雨晴麵前，仔細審視著她的臉。

他抬起那隻沾著血和玉屑的手，輕輕拍了拍段雨晴的臉。

“段雨晴啊段雨晴......你真該慶幸，你有這張臉......”

段雨晴一把揮開他的手，眼神裏滿是厭惡。

“什麼意思？我的臉跟你有什麼關係？！”

江辰的手停在半空，緩緩搖了搖頭，笑容慘淡。

“沒什麼。”

宋明軒發來的那張照片——女人抱著孩子，眼底滿是溫柔的畫麵，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在沒有百分百確認之前，他不能走。

他需要這張臉，需要留在這裏，直到抓住那個可能是謝雨薇的幻影。

他收回手，轉身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

“打完人就想跑？”

段雨晴的聲音像一根繩子，纏住了他的腳步。

一股巨力突然從身後傳來，江辰隻覺得天旋地轉，膝蓋狠狠磕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段雨晴按著他的肩膀，強迫他跪在唐浩麵前！

“給唐浩道歉！”

屈辱感瞬間衝垮了江辰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抬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段雨晴，嘶聲尖叫。

“他摔碎了我的東西！你居然讓我給他道歉？！憑什麼？！”

段雨晴俯下身，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是吼出來的。

“一個破吊墜而已！能值幾個錢？！摔壞了再買一個就是！”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江辰的天靈蓋上，瞬間將他拉回了過去的回憶裏。

那是一個夏日的黃昏，他和謝雨薇坐在屋頂上看夕陽。

謝雨薇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

盒子裏躺著的，就是這隻成色普通的翡翠吊墜——那是謝雨薇省吃儉用幾個月，用自己的零花錢買的。

謝雨薇笨拙地將吊墜戴在他的脖子上，臉上滿是羞澀。

“江辰，我…我喜歡你！”

後來，他還從謝雨薇朋友的閑談中得知：“原來謝姐那段時間不去網吧，是在攢錢給江辰哥哥買禮物呢！”

當時謝雨薇還羞澀地撓了撓頭，對他說：“我現在的錢隻夠買這個，等以後我工作賺錢了，一定給你買個更好的！”

可後來，謝雨薇卻食言了。

她在一場空難中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

他也再也沒等到那隻“更好的吊墜”。

而這隻被段雨晴稱為“破吊墜”的東西，成了他和謝雨薇之間，僅存的愛戀信物。

段雨晴見江辰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怒火更盛。

“我讓你道歉！你聾了嗎？！”

暴怒的吼聲震得空氣都在顫抖！

段雨晴揚起手，一記比剛才江辰打唐浩更重、更響亮的耳光，狠狠摑在了江辰的臉上！

這一巴掌，直接將他打得歪倒在地，眼前金星亂冒，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癱軟在地上，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表情。

段雨晴的怒罵聲穿透耳鳴，如同冰雹般砸在他的心上。

“要不是我回來拿東西，根本就不知道你如此惡毒！還這麼會算計人！”

“我惡毒？我算計人？”

江辰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嘶啞而破碎。他抬起頭，透過散亂的發絲，看向那個暴怒的女人。

“我算計人，是為了誰？”

過往的畫麵，一幕幕湧入腦海——

是他在刺骨的冷風裏，站了整整六個小時，隻為替還是試飛員的段雨晴，爭取到向領導推薦的機會；

是他強忍著胃出血的劇痛，一杯杯灌下辛辣的白酒，對著大腹便便的王總擠出笑容，低聲懇求：“王總，雨晴她真的很優秀，您看試飛轉機長的名額......”

當段雨晴被人質疑操作失誤，麵臨停飛調查時，是他在浩如煙海的數據與監控錄像中，熬了幾個通宵，雙眼通紅地一幀幀拚湊證據，最終找出了惡意構陷的鐵證，還了段雨晴清白，讓她得以繼續飛行......

樁樁件件，曆曆在目。

可結果呢？他換來的，卻是一句“算計人”？

換來的，是被她踹下高空，讓舊傷加重；是被她當作傭人，去照顧她的情人；是被她一次次踐踏尊嚴！

離開的念頭，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強烈！

他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段雨晴！你再動我一次！我們立刻分手！”

“分手？”

段雨晴彎下腰，一把掐住江辰的脖子，眼神裏滿是狠戾。

“好啊！”

段雨晴逼近他因窒息而扭曲的麵孔，聲音冰冷。

“那就試試看！看看到底是誰離不開誰？！”

“雨晴姐！不要！”

唐浩撲上來，抱住段雨晴掐著江辰脖子的手臂，假意勸解。

“會出人命的！快放手啊雨晴姐！”

段雨晴的理智，似乎被唐浩的哭喊拽了回來。

她看著江辰開始翻白的眼睛，緩緩鬆開了手。

段雨晴的目光掃過蜷縮在地上、不停顫抖的江辰，語氣冰冷地對門口的傭人下令。

“把他給我拖到地下室去！關起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他出來！後天是唐浩的生日宴，別讓他出來鬧事！”

兩個傭人不敢違抗，連忙上前，架起江辰，朝著樓下的地下室走去。

唐浩看著地上那些翡翠碎片，心裏滿是疑惑，忍不住問段雨晴。

“雨晴姐，那個吊墜到底是誰送他的？他居然寶貝成那樣。”

段雨晴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誰知道是哪個野女人送的！我反正沒送過！跟個神經病一樣，整天把那破吊墜當個寶......”

唐浩心裏的疑雲，更加濃重了。

不是段雨晴送的，那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