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就不能放下段雨晴，重新開始，投入新人的懷抱嗎？”

宋明軒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但江辰根本沒聽進去，依舊執著地追問。

“能確認照片裏的人是她嗎？”

宋明軒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勸不動江辰，隻能作罷。

“我會親自過去確認，一旦有確切消息，就立刻給你打電話。”

客臥裏再次陷入死寂。

江辰顫抖著手指，再次點開那張照片。

太像了......照片裏的女人，和謝雨薇太像了......

他一把抓起床頭櫃上那隻始終背扣著的相框，將它翻了過來。

相框裏是十八歲的江辰和謝雨薇。

他們肩並肩站在學校那棵老榕樹下，笑得格外燦爛。

“謝雨薇......”

江辰的嘴唇輕輕開合，聲音如同夢囈，帶著濃濃的鼻音和祈求。

“我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淚水砸在相框的玻璃上，模糊了裏麵定格的笑臉。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砸碎了江辰短暫的沉溺。

“江辰！”

段雨晴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他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宿醉加上情緒激動，讓他頭痛欲裂。

他打開門，看到段雨晴站在門口，唐浩緊緊貼在她身側。

“哥哥，姐姐專門為我包下了整座山的花海，不過要飛到最高點跳下去，才能看到最美的風景。”

唐浩看著江辰，語氣裏帶著炫耀。

“我也想讓哥哥看到這人間盛況。”

“浩浩真是貼心，有好東西都想著你，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段雨晴在一旁幫腔，完全不顧江辰有嚴重的恐高症。

要知道，若不是因為謝雨薇癡迷飛行，他這輩子都絕不會踏入航空這一行。

“我不去。”

江辰直接拒絕了，沒有絲毫猶豫。

段雨晴的眉頭瞬間擰成了死結。

“讓你去你就去！一個塔台管製員還恐高？傳出去，我的臉往哪擱？”

“哥哥都幹航空這行了，居然還恐高呢？”

唐浩立刻幫腔，挽住段雨晴的胳膊，語氣裏滿是嘲諷。

“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顧及姐姐的臉麵吧？”

段雨晴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江辰的臉。

“你看看人家唐浩多懂事！不像你，滿腹心機，一點肚量都沒有！”

江辰在心裏冷笑，他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滿腹心機？

倘若不是他當初極力推薦，段雨晴連試飛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思緒被段雨晴的最後通牒拉回現實。

“不去也得去！你要是不去，我們就取消訂婚宴！”

段雨晴竟然真的如此嬌寵唐浩，事事都以他為主。

她全然忘了，自己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全是靠那張與謝雨薇相似的臉！

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機艙內，唐浩緊挨著段雨晴坐著，小臉煞白。

“雨晴姐，我害怕。”

段雨晴攬住他的肩膀，輕聲安慰。

“不怕，我們一起跳，我會保護你的。”

機艙門被拉開，冰冷的風灌了進來！

江辰緊緊抓住扶手，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唐浩不是害怕嗎？讓他先跳，做個示範！”

江辰看向段雨晴，眼中滿是驚駭和乞求。

他明知道自己有多怕高！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自己？

段雨晴卻一步上前，沒有任何預兆地——

“啊！”

她一腳踹在江辰的腰上！

江辰瞬間失去平衡，朝著機艙外墜落！

失重感瞬間席卷全身！

世界在他眼前瘋狂旋轉、顛倒！

心臟像是要衝破喉嚨，跳出來一樣！

意識在急速下墜中，迅速模糊、抽離。

黑暗中，那令人窒息的失重感，突然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取代。

“別怕，江辰，有我在。”

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你不想跳，我們就不跳。”

是謝雨薇！

眼前的畫麵旋轉著，從模糊變得清晰。

遊樂園裏，摩天輪緩緩轉動。

謝雨薇拉著他的手，指著遠處一家三口的身影，眼裏滿是向往。

她忽然低下頭，下巴輕輕蹭了蹭他的發頂。

“江辰，等將來我們結婚了，也生個孩子好不好？”

當時的他，羞得滿臉通紅，直接把臉埋進了她的懷裏。

那種幸福的感覺，像蜜糖一樣，甜得化不開。

可下一秒，眼前的畫麵驟然碎裂！

眼前那張溫柔的臉，突然扭曲、變幻，褪去了少女的溫柔，變成了段雨晴的模樣！

她站在他麵前，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不！不是她！

江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張臉，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的瞬間——

那張臉，連同他身後的整個世界，像鏡麵一樣轟然碎裂！

“啊！”

江辰猛地睜開眼！

刺眼的白光紮進瞳孔，讓他瞬間眯起了眼睛。

他急促地喘息著，冷汗瞬間浸透了身上的病號服。

“醒了？”

一位醫生站在床邊，翻看著手中的病曆夾。

“醒了就好。江先生，你由於高空墜落時受到過度驚嚇，引發了嚴重的內出血，還需要好好休養。”

內出血？

江辰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隻記得自己從直升機上墜落，之後的事情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醫生的話還在繼續。

“你的傷勢本來就很重，內出血的情況本身就不太穩定，後續一定要遵醫囑，不能再受刺激了。”

江辰的手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腹部，那裏還隱隱作痛——之前高空墜落留下的舊傷，這次又加重了。

淚滴順著臉頰滾落，砸在白色的被單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病房門被推開，段雨晴走了進來，看到江辰在流淚，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不就是受了點傷嗎？至於哭成這樣？養養就好了！”

江辰緩緩轉過頭，空洞的目光對上段雨晴的臉。

眼前這張臉，時而與謝雨薇的臉重疊，時而又碎裂開來，讓他一陣恍惚。

“少在這裏矯情。”

段雨晴的聲音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砸在江辰的心上。

“我看你也沒什麼大事。唐浩的胃病犯了，你現在就出院，去照顧他。”

江辰霍然睜開眼，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

“憑什麼？！”

段雨晴嗤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裏滿是理所當然。

“憑什麼？就憑你現在還需要仰仗我！你要是不聽話，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航空圈待不下去！”

江辰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語氣平靜地提醒。

“我記得，今天你沒有航班任務。”

段雨晴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絲毫隱瞞。

“後天是唐浩的生日，我得飛一趟巴黎，給他拿下那款限量版的表。”

江辰的神經像是被一根刺紮了一下，他猛地想起一件事。

“後天不是我們的訂婚宴嗎？”

段雨晴的臉上浮起一抹譏誚的笑容。

“訂婚宴？那就推遲唄。訂婚這種事，什麼時候辦不行？”

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根本不看江辰的反應。

推遲訂婚宴？就為了唐浩的生日？

之前籌備訂婚宴的畫麵，一幕幕湧進江辰的腦海——

他親自挑選場地時，挑剔又認真的模樣；

他一遍遍挑選禮服，追問段雨晴“好不好看”時，眼底閃爍的期待光芒；

他為了一個儀式環節，反複練習到深夜的樣子......

原來，在段雨晴眼裏，這些都比不上唐浩的一個生日？

江辰的目光移到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那裏還戴著訂婚戒指。

他猛地將戒指擼下來，狠狠砸到牆上！

“唐浩！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打斷了我的計劃，段雨晴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手機突然嗡嗡震動起來。

是宋明軒發來的消息，依舊是一張照片。

還是上次那個女人的側臉，隻是這次，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小寶寶，眼神裏的溫柔快要溢出屏幕。

江辰的指尖輕輕拂過屏幕上的臉龐，聲音哽咽。

“雨薇，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他收拾好東西，出院回到了別墅。

江辰一步一步踏上樓梯，想要回自己的臥室休息，卻發現臥室的門虛掩著。

穿衣鏡裏，映出唐浩的身影——他正抬著左手，得意地撫摸著一個翠綠吊墜。

那是——謝雨薇留下的翡翠吊墜！

江辰猛地推開房門！

“誰準你進我房間的？！”

唐浩被嚇得渾身一抖，手腕下意識地一甩——

吊墜從唐浩的手腕上滑脫，“啪”的一聲墜落在地，斷裂成了幾塊。

江辰立刻撲過去，跪倒在地，雙手顫抖著撿拾地上的碎片。

碎玉的棱角刺破了他的指尖，沁出細密的血珠，可他卻渾然不覺，眼裏隻有那些破碎的玉片。

他抬起頭，眼睛因憤怒而充血，死死盯住唐浩。

“誰準你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