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如鬆坐在出租車後座,指尖還殘留著拎行李時的微涼觸感。
車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風卷落,像極了他這三年支離破碎的婚姻,再也拚湊不回原來的模樣。
他沒有回頭看那棟承載了無數痛苦的東郊別墅,隻是將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季雯發來的消息:“我在機場T2航站樓出口等你,穿米色風衣。”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鬆懈。
之前在別墅裏收拾行李時,他刻意避開了所有與陸景瑤相關的物品,隻帶走了自己的證件、幾件換洗衣物,還有那架陪伴他年少時光的舊鋼琴的照片。
那架鋼琴,是他放棄鋼琴夢時,被父母鎖進了老宅的倉庫,如今想來,那或許是他過去唯一未被玷汙的熱愛。
出租車緩緩駛入機場停車場,沈如鬆付了錢,拎著不大的行李箱走向航站樓。
剛走到出口,就看到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身影朝他揮手,是季雯。
幾年不見,季雯褪去了幼時的稚氣,眉眼間多了幾分沉穩,笑容卻依舊溫暖,和記憶裏那個陪他在鋼琴前練琴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如鬆,一路辛苦了。”季雯上前,自然地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指尖觸碰到他的手時,察覺到他掌心的薄繭,“你的手......還能彈琴嗎?”
沈如鬆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三年為了討好陸景瑤學小提琴,指腹磨出了新的繭子,鋼琴的繭子早已淡去。
“不知道,”他輕聲說,語氣裏帶著一絲不確定,“但我想試試。”
季雯眼睛亮了亮,用力點頭:“好,我陪你試。”
兩人並肩走在機場的走廊裏,陽光透過玻璃幕牆灑進來,落在他們身上,驅散了沈如鬆身上的陰霾。
他沒有主動提起過去的事,季雯也沒有追問,隻是偶爾聊起M國的天氣、她在那邊的工作,話題輕鬆而自然。
而另一邊,陸景瑤坐在空曠的別墅客廳裏,手指顫抖地握著手機,反複聽著沈如鬆發來的錄音。
“是又如何,那個老不死的一直不讓我和景瑤在一起,死了也是活該!”
阮曉晨的聲音帶著惡毒的得意,像針一樣紮進陸景瑤的耳朵裏。
她之前怎麼會瞎了眼,把這樣一個人當成真愛?
她想起父親病重時,還在叮囑手下“盯緊他們”,想起沈如鬆之前提醒她“你爸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想起自己一次次對沈如鬆的指責和傷害......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後悔湧上心頭,她猛地站起身,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她要找到沈如鬆,她要跟他道歉,她要告訴他,她知道錯了。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闖紅燈、連續變道,陸景瑤完全顧不上交通規則,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沈如鬆走。
她撥通沈如鬆的電話,聽筒裏卻傳來“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的提示音。
她又撥,還是關機。
她不死心,打開微信,想給沈如鬆發消息,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聊天界麵清晰地顯示“對方已將你刪除好友”。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趕到機場時,瘋狂地衝向值機櫃台,抓住工作人員的手臂追問:“沈如鬆!有沒有一個叫沈如鬆的乘客?去M國的!”
工作人員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安撫她的情緒,查了電腦後抱歉地說:“女士,去M國的XX航班剛剛停止登機,乘客已經全部進入機艙了。”
“停止登機了......”陸景瑤喃喃自語,腳步踉蹌地後退了幾步,目光死死地盯著遠處的登機口。
那裏的閘門已經關閉,玻璃後麵隻有穿著製服的地勤人員在整理單據,再也看不到沈如鬆的身影。
她沿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放下所有的驕傲和冷漠,想要挽回一個人,卻發現自己連他的背影都抓不住。
機場裏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步履匆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陸氏集團總經理,此刻正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在角落裏無聲地哭泣。
她終於明白,沈如鬆不是不會離開,隻是他給了她太多次機會——結婚三年,他容忍她的冷漠,包容她的忽視,甚至在她出軌後還想過挽回。
可她每一次都親手把他推開,直到他徹底攢夠了失望,再也不願回頭。
這一次,他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