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一走,村裏人看熱鬧的心思也就淡了。
三三兩兩地扛著鋤頭回了地裏。
我和蘇冉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沒過三天,兩家就一塊兒辦了。
說是辦,其實就是把人接過去,連席麵都省了。
趙誌誠家到底條件好點,拿了輛自行車來接我。
車頭還綁了塊紅布,引得村裏小孩跟著跑了一路。
我坐在車後座上,麵無表情地看著蘇冉。
她是被顧言用板車拉走的。
車上鋪了床破舊的被子,她坐在上麵,卻挺直了腰杆。
到了趙家,青磚大瓦房確實敞亮,趙誌誠他媽給了我一個紅包,嘴上說著:“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趙誌誠則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吹噓:“看見沒,這彩電,我托人從城裏買的!以後你就跟著我享福吧!”
我沒接話,默默地把自己的包袱拿到分給我的那間小屋裏。
後來,我聽村裏的人說起蘇冉那邊的情況。
據說她一進顧家的門,臉上的笑就徹底掛不住了。
他們說,顧家那根本不能叫家,就是一個黑黢黢的土洞子。
一進去就一股子潮濕的黴味兒衝鼻子。
屋裏除了一張用磚頭墊著腳的破桌子,就剩下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
一個瘦得脫了相的老太太躺在床上,一見人進去就咳得撕心裂肺的,聽著都嚇人。
顧言悶聲悶氣地對他媽說了句“蘇冉來了”,就去灶房端了碗東西出來。
那人學給我聽,說是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糊糊,上麵飄著幾根鹹菜絲。
顧言把碗遞給蘇冉,跟她說:“餓了吧,先墊墊肚子。”
蘇冉的臉當場就白了,捏著鼻子,不敢相信地問:“就......就吃這個?”
顧言的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
他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聲音冷冰冰的:“有吃的就不錯了。”
說完,他拿起牆角的鋤頭就要下地。
蘇冉急了,衝上去攔住他,問他天都快黑了還去刨地幹嘛。
“不刨地,明天咱倆喝西北風?”顧言的口氣聽起來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我的意思是,你就沒想過幹點別的?”蘇冉急切地比劃著,“光靠這幾分地能有什麼出息?咱們得想辦法掙錢!去城裏!做買賣!”
這些話都是後來村裏好事的人,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的。
他們說,蘇冉當時就催著顧言去城裏收什麼兔毛,說能賺大錢。
顧言是怎麼回的呢?
他隻是把蘇冉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扒拉下來,聲音更沉了:“我不知道什麼叫買賣,我就會種地。你不吃就放著,我幹活去了。”
門“吱呀”一聲被帶上,屋裏就隻剩下老太太壓抑的咳嗽聲。
大家都在傳,蘇冉看著那碗清湯寡水的玉米糊糊,聞著空氣裏那股窮酸的黴味,整個人都傻了。
她這才真正明白過來,自己費盡心機搶走的這個男人,眼下,不過是個窮得掉渣的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