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懿旨早不知被什麼人給偷了去。
老太監手持浮塵站在一旁,笑吟吟地說著:
“咋家也不過是為陛下跑腿辦事,將軍你們說昨夜太後命人送達懿旨,那也好歹讓咱家見著了太後的懿旨吧?這口說無憑,咱家也很是難辦呢。”
禾衣如鯁在喉般,她抬眸朝著老太監看去,“不是說好了,三日內?”
“可......欽天監那頭說,若耽擱兩日,三日後歸京危月燕衝宮乃是大凶之兆,傳聞說這危月衝宮......中宮乃是君王,這......”
老太監陰陽怪氣的一番話,更是將禾衣要說的話都給堵死了。
且他的話中深意格外明顯不過。
若現下這宇文驍他們還不啟程,是想要謀反不成?
眾將士齊聚在軍帳之外。
“將軍我等絕不會同意您隻身一人歸京的!昨夜於公公的事,便是一個警告!”
“對!將軍若是歸京......此次入京隻怕是再難輕易回到北地恢複自由身了啊!”
他們一個個麵露惶恐之色望著宇文驍。
禾衣卻一言不發。
她對梁成胤再是了解不過,事態發展到了今日這般境地,就照著梁成胤的性子,若是宇文驍他們二人不回京,亦或者少了其中一個,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本將軍心意已決,爾等莫要再做說辭!”
宇文驍臉上神色凝重,他掃視了一眼四周,又低聲說道:“我不過是回京論功行賞,你們一個個推三阻四,怎麼,生怕本將軍得了好處忘了你們的功勞?”
他們哪兒會是那個意思呢!
不過是宇文驍想要哄勸這幫將士們的說辭罷了。
宇文驍來到了馬車旁,緩緩對她伸出手來,“夫人,當心腳下。”
他溫潤如風般的動作,宛若潺潺流水般暖人心窩。
這一幕卻也被老太監牢牢盯著!
這一路上,禾衣身子有些吃不消,總是睡睡醒醒。
舟車勞頓之下,老太監催促著趕路不讓有片刻停歇,本該是十日抵達的路程,卻不過隻用了四天!
眼前三進式的庭院,氣勢恢宏,門匾上還掛著‘將軍府’三個字。
駐守在庭院外還有一排排的身著銀甲的重兵!
宇文驍臉色異常難看,冷睨了一眼這些人。
老太監忙不迭的上前一步,笑著解釋:“陛下也是擔憂將軍的安危,將軍稍作梳洗,便隨老奴一起入宮吧,莫要讓陛下等太久。”
禾衣與宇文驍對視一眼,他們二人心知肚明。
梁成胤這麼做,擺明了便是要對他們二人實施軟禁!
自此後,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會有人悉數稟報給皇帝!
禾衣心頭湧動著陣陣愧疚,終究還是逃脫不掉這般宿命,她還是連累了宇文驍......
“我去去便回,夫人先熟悉熟悉咱們在京城的新宅邸。”
宇文驍俊逸的眉眼間含著笑意,他故作輕鬆的姿態,隻是不想讓禾衣想的太多。
臨走時,宇文驍更是將那一把從北疆帶來,鋒利無比的英吉沙送給了禾衣,“太晚......你就早些歇息,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夫人你也辛苦了。”
然而禾衣哪裏能夠睡得著,她坐在庭院內,抬眸望著上方高懸的皎月。
眼前的假山秀水,以及那一排排空置的廂房。
比起那風沙肆虐又陰寒的北地......
這倒更讓禾衣感到陰森恐怖。
京城,這裏就是一個吃了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禾衣孤立無援,即便擔憂宇文驍的處境卻也沒法子和他取得聯絡。
甚至身邊就連一個親信都沒有!
她來回在假山附近踱步,瞧著那一個個麵無表情站定在原地的丫鬟小廝,他們就像紙紮人似的,不言語不動彈。
想要貿然出府?
隻怕,沒有那麼容易!
就在此時外頭一襲人疾步匆匆的闖進門來。
為首的老太監神色惶惶,一見到禾衣,便忙不迭的拱手作揖行禮:“奉陛下口諭,急召老奴特意帶將軍夫人入宮覲見。”
禾衣手一抖,緊握著的茶禪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她下意識摸向別在衣內那把英吉沙。
梁承胤已把宇文驍叫走,此時讓她入宮......
到底是何意!
“禾衣姑娘!請吧——”
太監眸光一閃,做了個手勢。
一行人立馬上前,將禾衣簇擁著上了馬車。
——
皇城。
原本此時宮門已落了鎖,便是皇上特許,禾衣被幾個太監守著入了宮。
這四四方方的天與院牆,一如三年前的模樣。
禾衣甚至能想起那年匆匆逃離,也是如此慌張踏上這石板路。
她沒想到,此生竟還會回來......
金鑾殿,太監讓禾衣在此處等著,他進去通傳。
片刻,他走出來:“禾衣姑娘請進吧,陛下已等候多時了!”
禾衣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摸了摸頂著腰間那把匕首,垂眸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