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歲那年，發現首富媽媽精神出軌後，爸爸就帶我離家出走了。

爸爸咽氣前告訴我：

“有錢人薄情，但那是你親媽，你沒得選。”

“如果可以，以後選女人，你就選個沒錢本分的。”

所以後來，喜歡創業的女友破產了三次，我也沒有想過離開她。

第一次，我賣掉了心愛的限量款吉他，從一個程序員變成了酒吧的歌手。

第二次，為了掙一瓶啤酒六塊錢的提成，我放棄了唱歌，在酒吧專職賣酒。

第三次，女友紅著眼眶推過來一張三百萬的借據，我沉默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向首富媽求救的時候，意外聽到她和朋友的對話：

“清然果然魅力無窮，讓一個賣酒的給你還了上百萬。”

“你說他都賣酒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得賣身了？”

隔著包廂門，沈清然的聲音卻格外清晰：

“下一次要還的是三百萬。如果他真的自甘墮落，我不介意讓他去鴨店當牛郎。”

“但我相信溫煜是個有底線的。所以隻要他還肯給我老實還錢，我就不會虧待他。”

我笑笑，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感謝你十幾年來每天的短信問候，所以這一次，我決定回家了。”

1

掛斷媽媽的電話。

隔著門依舊湧能聽見的哄笑聲，實在讓我感到厭煩。

轉身離開之際，包廂的門突然打開。

沈清然站在門口，許是沒想到我會在這，微微愣了一秒。

卻在和我四目相對之際，瞬間換上為難的表情。

“小煜，對不起，我創業又失敗了，這一次我欠了......三百萬。”

她的演技十分逼真，有些心虛的指了指身後的包廂。

“我剛剛已經和所有朋友都借過了，沒有一個人肯幫我。”

“我隻能靠你了。”

我看了看她全身上下的名牌奢侈品，又看了看自己為了取悅那些富婆多賣些酒，而穿的製服裝。

隻覺得諷刺。

我冷笑一聲：

“我已經把所有積蓄都給你了，你還想怎麼靠我？”

“把我賣了？讓我去當牛郎替你還錢？”

和沈清然在一起三年，她破產了兩次，兩次都是我替她還債。

第一次，為了多賺點錢，我白天朝九晚五，晚上抱著吉他跑各個酒吧駐唱。

沈清然看我辛苦，紅著眼，發誓以後一定會和我好好過日子。

第二次，我賣掉爸爸送給我的限量款吉他，辭去程序員的工作，專職賣酒。

隻為了賺每瓶啤酒六塊錢的提成。

就在幾天前，我剛替她還完巨額欠款，還以為我們終於可以沒有負擔的在一起。

可第三次創業失敗的三百萬負債，又如期而至。

若不是聽到他們在包廂裏的哄笑，我或許還會傻傻的以為，

她欠下的債，隻是為了我們將來能更好的生活。

誰又能想到，這一切隻是精心為我打造的騙局。

我對她傾盡所有的愛，換來的也隻是一次又一次的考驗。

沈清然皺起眉，張了張口。

不知想要說些什麼。

這時，包廂的門再次打開，她的狐朋狗友從裏麵出來。

“姐夫，這次我們清然又欠了三百萬，你什麼時候才能還上啊。”

“我看你細皮嫩肉的不如我包了你......的酒，就當幫你還債了。”

“那明天我預定姐夫......的酒，我出雙倍。”

“姐夫放心，我們清然不會介意的，我們也是為了幫你還債啊。”

他們帶著諷刺的笑容，說著暗示性的話，甚至爭相競價。

還口口聲聲，幫我還債。

我苦澀的笑了笑，看向沈清然。

她隻是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

臉上滿是期待，像是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而我對她的最後一絲念想，也在這一刻，徹底幻滅。

我絕望的點點頭。

“好啊，是刷卡還是支付寶？”

沈清然一怔，許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畢竟在她的認知裏，我的確很窮，卻是個有底線的人。

更不會為了錢，什麼都肯出賣。

臉色漸漸陰沉，攥緊的拳頭讓指節都有些發白。

沈清然冷哼一聲，露出鄙夷的表情：

“溫煜，沒有錢可以再想辦法，你也不用說這種賭氣的話。”

“如果你想用自己去還錢，我寧願讓高利貸打斷我的腿！”

說完，她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

不知是她真的對我失望，還是用這種方式，逼我妥協。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主角已經離開，她的朋友也無趣的四散，再沒有提買酒的事。

我自嘲的笑了笑，轉頭找到酒吧的大堂經理。

“不好意思經理，我要辭職。”

2

脫去製服，我回到家，開始收拾行李。

不是收拾我的行李，而是把沈清然的東西都收拾好。

房子是爸爸留給我的，即便回到首富媽媽的身邊，這裏依然會作為我的念想。

沈清然一夜沒有回來。

轉天一早，我剛想給她打電話，讓她來拿走她的東西。

門突然被敲響，幾個人走進來，上下打量著房子。

“你好，我是房屋中介，我帶著客戶來看看房子。”

我皺起眉。

“中介？看房？我沒打算賣房子，是誰讓你來的？”

中介也一臉莫名。

“是一個姓沈的女士，是她說著急買房，有人看房的話可以低價出售。”

我隻覺得荒唐無比。

她裝窮裝負債，已經騙走我所有的積蓄。

就連我最心愛的限量吉他，都賣掉給她還債。

現在她還喪心病狂的想賣掉我媽留給我的房子，還想騙我的錢。

趕走房屋中介，不等我給沈清然打電話。

她已經急衝衝的找來。

“溫煜，你為什麼要趕走中介。”

“如果不賣房，你怎麼還上三百萬的欠債。”

“難不成你還真想去當牛郎？”

被欺騙的是我，被玩弄的是我，一無所有的也是我。

可她卻比我心急。

還要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我並沒有做過的事。

密密麻麻的痛感一起湧入心臟。

我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一口。

“沈清然，你連我媽留給我的房子都惦記，你還沒玩夠嗎？”

“我們分手吧。”

沈清然的表情瞬間僵硬住了。

她皺起眉，有一刻的慌亂，可下一秒她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諷刺一笑。

“果然大難臨頭各自飛，溫煜，我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一直都在嫌棄我。”

“你說過會對我不離不棄，現在卻要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離開我。”

“你就這麼嫌貧愛富嗎？”

我的確說過會對她不離不棄。

也的確說過不會嫌棄一事無成的她。

可我的承諾，建立在是在她一心一意，為了我們的將來去奮鬥。

而不是讓她把我的承諾，當成一塊免死金牌。

可以肆意玩弄我的感情，來滿足她所謂的虛榮心和考驗。

擦幹眼淚，轉身回到房間。

不管沈清然在外麵如何叫我給她一個解釋，我都沒有出來。

直到我聽到重重的關門聲，隨後我的手機響起來。

是酒吧經理給我打來的，讓我過去一趟，說是離職方麵出了些問題。

“小煜，我也很為難，有客人說你昨天答應要賣給他們酒。”

“你辭職了，他們沒見到你，正在酒吧裏大鬧呢。”

我想起來了。

昨天一氣之下，的確答應沈清然朋友要賣他們酒。

卻不想他們竟然死性不改，還揪著不放。

畢竟是我和沈清然之間的事，我不想連累其他人。

掛斷電話，我連忙趕去之前工作的酒吧。

見到經理時，她也是一臉的著急。

“小煜，老板說了，如果你不去把包廂裏的客人搞定。”

“就讓你賠償酒吧的損失，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好像是三百萬......”

又是三百萬。

我皺起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經理，你知道老板姓什麼嗎？”

許是我跳脫的思維，讓經理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先是一愣，懷疑的說道：

“姓沈啊，你不知道嗎？當初不就是沈總安排你來酒吧工作的麼。”

3

我這才後知後覺。

三年前，就是她介紹我來夜店駐唱。

那陣我媽剛去世，媽媽希望我能回家，一直來打擾我的生活。

賭氣拉黑了媽媽所有的聯係方式，跑去酒吧買醉。

也正是這一天，我認識了沈清然。

她以為我是扛起所有家庭負擔的打工仔。

我以為她是不得誌，運氣不好的女強人。

想起爸爸去世前對我說的話，有錢人容易學壞，要找就找個沒錢但是踏實的。

別像我媽，心裏想著別人。

我聽了媽媽的話，和沈清然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幻想著我們一起努力，一起成功的那一天。

可現實是，她介紹我去夜店駐唱賣酒，每天低三下四的去討好客人。

還要忍受客人對我的侮辱嘲諷。

她呢，卻以跑業務為由，日日紙醉金迷。

想想就覺得自己太傻了。

“小煜，你該不會就是沈總的男朋友吧？”

“之前就聽說她要考驗男友，合格的話才可以和她繼續在一起。”

“你辭職是不是已經通過考驗，要當上門女婿了。”

通過考驗。

多麼諷刺。

讓我陷入四年不幸的人，是沈清然。

眼睜睜看著我被人侮辱嘲笑的，是沈清然。

讓朋友假扮客人拿我取樂，給我製造不幸的人，還是沈清然。

她清楚的知道我為了賺錢，甚至會被客人灌酒，喝得胃出血。

可她還是坐在夜店的專屬包間，和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們，

看我被耍得團團轉。

想到這，我幾乎笑出了眼淚。

轉身之際，我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我現在就想回家，你派人來接我吧。”

媽媽長舒一口氣，隻回答我一個字。

“好。”

才把定位發給媽媽，就聽到一群人的聲音。

“這不是清然家那賣酒的麼？不好好去賣酒，在這傻站著做什麼。”

是沈清然的朋友。

他們不懷好意的目光，像是把我釘在恥辱柱上。

“昨天說好要賣給我們，今天非但不認賬，還想和清然分手。”

“是不是覺得我們清然沒錢，想釣個富婆。”

“正好我們有錢，你要是肯，我現在就給你三百萬，讓你把欠債還上。”

到底是誰欠了誰的錢，又想讓我賣什麼。

他們心知肚明。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看他們的臉色。

隻冷冷的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沒有欠任何人三百萬，而且我已經辭職了，想買酒可以找其她人。”

“至於沈清然，我已經和她分手了，以後和她有關的一切，都不要來找我。”

我剛想離開，卻被身後的一股力道拉住。

抓著我的人正是沈清然。

她一臉憤怒的看著我。

“溫煜，你不就喜歡錢嗎？你急著和我分手，不就是想去找富婆嗎？”

“我對你太失望了。”

失望嗎？

正好，我也很失望呢。

直到現在，她還在和我演戲。

三年的感情，以及無條件的付出。

終換不來她哪怕一絲一毫的信任。

就這樣吧，沈清然。

你的考驗遊戲，我不奉陪了。

4

跟在她身後的人，開始對我戲謔的指指點點。

“為了點錢，不想著好好工作，就想找富婆賺快錢，清然，你這男朋友也太開放了。”

“他一個賣酒的，為了賺錢，心甘情願去討好富婆，能好到哪去。”

“這種人根本配不上清然，分手了更好，清然也不必浪費時間，去考驗......”

她的朋友差點說漏嘴。

沈清然連忙打斷。

她還想繼續演戲。

畢竟她對我的考驗，還沒有到達她滿意的預期。

“說什麼呢？小煜隻是一時鬼迷心竅。”

“你現在去把房子賣了，把債還上，相信我，以後我一定會和你好好過日子。”

我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荒誕的笑容。

剛想開口，一個女人突然走過來，親昵的摟住她的肩膀。

她是沈清然的青梅竹馬，叫鐘澤禮。

幾年前出國，在我和沈清然剛在一起時才回來。

曾經因為他，我們差點分手。

是沈清然向我保證，以後不會和他來往，我們才能繼續在一起。

“清然，我就說他根本靠不住。”

“要不是我給你出主意，讓你考驗他，也試探不出他是這種人。”

沈清然想要去捂他的嘴，可是已經來不及。

他心虛的看向我，眼中是說不出的急切。

原來，她對我堅持不懈的考驗，是鐘澤禮出的主意。

原來，所謂的不會來往，隻是把他藏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我苦澀的低下頭。

又哪裏用的著去藏呢。

我為了多賺點錢，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根本遇不到他們一起花天酒地。

“小煜，你別聽他們胡說，我是真的......”

不等她說完。

我攥緊拳頭，忍無可忍的說道：

“沈清然，你還要演戲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家夜店是你的？”

“為了給你還債，我從小有積蓄的程序員，變成一無所有的賣酒郎。”

“我為你吃盡苦頭，現在麻煩你把騙我的上百萬還給我。”

“否則不管是你，還是你的竹馬，就等著我被起訴吧......”

還不等我說完，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得我陣陣發懵。

鐘澤禮趾高氣昂的瞪著眼睛，倒像是我欠了他什麼。

“你少在這血口噴人，清然怎麼會騙你的錢。”

“一個臭賣酒的，為了點提成，被富婆摸來摸去，你有什麼值得清然去騙。”

“你現在最好跪下來給我們道歉，否則我一定讓清然和你分手。”

鐘澤禮還不知道，我早已經和沈清然分手。

許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沈清然有些無措，卻沒有製止鐘澤禮的話。

反而對著我勸慰道：

“澤禮的脾氣你也知道，我父母從小看著他長大，和我的家人沒什麼區別。”

“若是他不同意，我父母也肯定不會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隻要你給他道歉，你還是可以和我在一起的。”

就在這時，曾經一起賣酒的同事，拿著幾瓶酒想要送去其他包廂。

鐘澤禮一把搶過其中一瓶酒，把瓶口塞進我的嘴裏。

辛辣灼燒的感覺頓時嗆得我咳嗽起來。

慌亂之中，我抓住沈清然的衣角。

卻看見她竟擺著一副期待的目光，像是等待我的選擇。

等待著我會不會為了和她在一起，繼續妥協。

而鐘澤禮眼見著她無動於衷的默許，動作愈發放肆，惡狠狠的說道：

“不道歉也行，你就把這幾瓶酒給我喝光。”

“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憑你個窮鬼，還妄想和清然在一起。”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亂了他們欺辱我的節奏。

沈清然無比期待的臉，瞬間有些慌亂。

因為她看見幾個人簇擁著一位雍容華貴的長輩，正氣勢洶洶的朝他們走來。

她認識這個人。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認識。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