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沒想到，送完第二單外賣，天就下起了大暴雨。

十字路口，綠燈在閃。

我擰動車把，想在最後一秒衝過去。

車輪壓過積水，猛地一滑，我和電瓶車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保溫箱的蓋子彈開，一份打包好的酸菜魚灑了出來，湯汁混著雨水，在柏油路上漫開。

我趴在地上，看著那片狼藉，忽然就繃不住了。

眼淚混著雨水，一起往下掉。

就在這時，那道溫柔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別哭了，我會心疼的。”

“你已經很棒了，是我的寶貝，是我的驕傲。”

我蜷縮在冰冷的雨水裏，忍不住小聲回應。

“你要是我媽媽就好了。”

對方輕輕笑了一下。

“我就是你的母親呀。”

“我不信，”我抽泣著，“除非你出來抱抱我。”

她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無限的寵溺。

“好。”

我心裏一下子就亮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扶起電瓶車，繼續往前開。

風雨真的好大，吹得我全身都濕透了，好冷，也好累。

可我不能停下，我欠媽媽的錢還沒還清。

小時候老師說過，欠債不還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我要做一個好孩子，然後去找我的母親。

這樣，她才不會嫌棄我。

突然，身下的電瓶車傳來斷裂聲。

車頭和車身瞬間分離，我整個人呆在原地。

尖銳的刹車聲四起，幾輛車險險地在我身邊停下。

媽媽接到消息很快就來了。

她衝開人群，一把將我緊緊抱在懷裏，眼淚流了出來。

她的身體在發抖，抱得那麼用力，好像要把我嵌進她的骨頭裏。

我靠在她肩上，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媽媽的懷抱，真暖和啊。

可一回到家，她立馬甩開了我的手，她通紅的眼睛裏，是我熟悉的怨恨。

“你怎麼沒死在馬路上？”

“車都斷了，你怎麼還能活著回來？你為什麼不去死！”

她一步步逼近，指著我，聲音都在發顫。

“當初被撞死的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

我被她逼到牆角，無路可退。

原來，她還是那麼討厭我。

不過，沒關係了。

我還有另一個溫柔的母親。

她在等我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