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骨癌去世後,我在世上的親人隻剩下9歲的女兒。
為了能多賺些錢讓娃有更好的學上,我托人在八百公裏外的礦場找了份工作。
火車站台上,女兒吵鬧的要吃橘子,哭聲大到讓眾人側目。
我拗不過,轉身走近了櫃台。
可再回頭,女兒早已消失在了人海。
那天我坐在站台邊,吸完了整整三包煙。
第二日,我便踏上了尋親之路,這一走,便是二十年。
我本以為今生都要活在愧疚裏,再也無法和女兒見上一麵。
直到六十歲生日那天,在工友提供的信息下,我終於在海城尋到了她。
相逢的瞬間,我下意識想將她擁入懷中,嘴唇翕動。
“妮兒,爹來晚了...”
……
“放飯了放飯了,都先別幹了,今天豬肉燉白菜,都給我吃的飽飽的再加油幹活!”
工頭砰的一聲扔下兩個大盆,悶雷一樣的聲音在眾人耳旁炸響。
我木然的扔下瓦刀,接過工頭遞來的飯菜。
“老李頭,工錢我給你壓枕頭下麵了,明天走的時候別忘了拿!”
我點點頭,猛地往嘴裏送了一大口菜。
這二十年,為了一句“你閨女可能在這裏。”
我去過全國294個城市,走了六萬公裏的尋親路。
在工地上搬磚,餐館裏洗碗,翻垃圾桶撿瓶子,啥苦都吃過了。
可換來的,卻是180條消息有誤,114次認錯了人。
或許,老天爺和女兒,都不想讓我找到她吧。
“老李頭!老李頭!俺在城裏汽車站看見個閨女,好像你的娃!”
工友老王狂奔到我麵前,一臉興奮。
我騰地一下站起身,咽下最後一口菜。
“你……你說啥,你看真了嗎,和這照片上,像不像?”
我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裏掏出照片,渾濁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些光彩。
老王隻看了一眼,便點頭如搗蒜。
“對著哩對著哩,俺老王的眼睛不會錯!”
“脖子上有顆黑痣,手腕上有個燙傷的疤,更關鍵的是,我看見你那個祖傳的長命鎖哩!”
我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終於,終於找到了!
工友們紛紛敲著飯盆,歡呼聲在工地上炸響。
老王抽出被我攥紅的手,從口袋拿出一張車票塞進我手裏。
“你還愣著做啥呢,回屋收拾東西啊!”
“俺看見你閨女上了去海城的大巴,俺特意幫你買了張最近的車票,晚了就趕不上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收起車票鑽進了屋。
可剛背上行囊,工頭就按住了我的胳膊。
“老李頭,這次要還找不到閨女,你就回工地來,我還收留你!”
另外幾個工友也搭著腔:
“是啊老李頭,就算是找著閨女,她要是不認你咋辦?”
“總得給自己尋條後路,不行就回來,俺們幾個把鋪給你留著!”
我腳步一頓,咬著嘴唇怔在原地。
他們說的沒錯,閨女丟了二十年,怎麼可能不恨我。
可那是我的娃啊,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後一點念想了!
“我知道,你們說這些話是為了讓我寬心,可我必須要去!”
“不管閨女認不認我,哪怕她恨死我了,我也必須要見到她!”
我推開工頭的手,對著眾人鞠了三個躬。
把五十八元的車票錢遞給老王後,我背著包走出了工地。
從丟了閨女那一刻,我早就沒有退路可言了。
妮兒,爹一定把你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