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隔壁客廳，顧瓷一臉麻木地望著眼前歇斯底裏的中年女人。

視線掃過她身上精致的絲綢刺繡吊帶，還有裙子下完好無損的雙腿，語氣平靜，“你說你左腿骨折了。”

溫曉慧嗤笑出聲，“我如果不這麼說，你會回來嗎？上個大學就了不起了是嗎？家都不回了！媽也不認了？”

顧瓷父母早年離異，溫曉慧一個人帶著她和妹妹顧溫嵐，異常辛苦。

幸而溫曉慧運氣不錯，創業有了一番成就，物質生活變好，可情緒愈發不穩定，總是將外頭受的氣撒在顧瓷身上，對她又打又罵，卻偏寵顧溫嵐。

顧瓷上大學後就徹底不回家了。

顧瓷沒心力和她爭，視線掃過顧溫嵐的房間，“要我給顧溫嵐補習是嗎？可以。”

話音落下，她徑直朝房間走去，完全忽略情緒異常的溫曉慧。

哢噠，門合上了，隔絕了溫曉慧的謾罵。

顧瓷一眼就對上顧溫嵐擔憂的雙眸。

她抿抿唇，什麼都沒說，公事公辦地坐到她身側，“開學考的卷子拿出來吧。”

顧溫嵐扭扭捏捏地遞過去一遝試卷，“姐，媽就是那樣，不要理她，你忙的話就別回來了，確實教我是浪費時間。”

顧瓷翻看試卷。

數學16分，英語30分，語文20分，文綜90分......

顧瓷：“......高二了，集合都不會嗎？”

顧溫嵐羞愧地咬唇，“姐......你知道的，我不是讀書那塊料。”

顧瓷歎了口氣，抽出高一課本，開始給她補課。

門外的謾罵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溫柔的嗓音在倆人身後響起，“嵐嵐，學累了就吃點水果，還有這些是補腦的藥丸，記得吃。”

溫曉慧將東西端進來，警告地看了眼顧瓷，“好好教！”

臥室又恢複安靜，氣氛有些尷尬。

顧溫嵐將水果推到顧瓷麵前，語氣討好，“姐，吃水果。”

顧瓷看著盤子裏唯一的粉色小豬叉子，搖了搖頭，“你吃吧，高中生消耗大。”

接著她垂眸，繼續講題。

最終那碗水果沒人動。

兩個小時後，顧瓷講完試卷要離開。

顧溫嵐拉住她，小心翼翼的，“姐，不在家裏吃完晚飯再走嗎？”

“不了。”顧瓷握住門把手要離開。

顧溫嵐再次阻攔，“姐，你等等，我有東西給你。”

她鑽進衣櫃，抱著一個小箱子出來，在顧瓷麵前站定，打開箱子。

紅色的現金整整齊齊堆在箱子裏。

顧瓷頓時愣在原地。

“姐，我知道媽不給你生活費，這是我攢的零花錢，我聽說上大學很花錢的，你拿著！”顧溫嵐將箱子合上，塞進顧瓷的背包裏。

顧瓷覺得眼眶熱熱的，她深呼吸，掏出那個盒子，放在桌上，“你好好學習，其他的都別管。”

話音落下，她轉身就走。

經過廚房時，還是忍不住看了眼餐桌。

隻有兩碗飯。

她收回視線，腳下速度不減。

門砰的關上。

她還是聽到裏麵的聲音。

“真是白眼狼，走的時候連說都不說一聲！沒教養！”

“媽！是你每次對姐姐都沒好臉色的！憑什麼怪姐姐！？”

顧瓷苦笑，望著暗下來的天色，自嘲搖頭，準備回學校。

走到拐角，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站在樹下。

“學長？”顧瓷驚訝出聲，“你怎麼在這？”

話音剛落，她下意識回眸，看向別墅大門的方向。

聽不見任何聲音，她這才放下心來。

“我就住在這兒。”封硯灼上前，在距離她一米的地方停下，“你呢？”

“好巧，我......我的家也在這兒。”顧瓷笑得有些難看。

封硯灼沉下眼眸，掃了眼她身後緊閉的大門，“是啊，沒想到是鄰居呢。”

顧瓷扯了扯嘴角，難得沒把心思放在他手上，“我還有事，先走了。”

“顧瓷。”這是封硯灼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沉穩有力，卻莫名帶著溫情繾綣。

顧瓷眼眶瞬間紅了。

她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學長有事嗎？”

“可以陪我喝杯奶茶嗎？”封硯灼的聲音從她頭頂落下，“我現在心情不太好，聽說喝點甜的可以緩解。”

顧瓷使勁眨眼，待那股熱意褪下，揚起頭，露出甜甜的笑，“好啊！我知道一家很好喝的奶茶店，我帶你去！”

封硯灼凝著她眼尾的殷紅，“好。”

奶茶店角落，顧瓷安靜地抱著奶茶，窩在沙發裏，一聲不吭地喝著。

雖然沒味道，但她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不少。

封硯灼沉默地坐在她身邊，時不時瞥一眼她頭頂的發旋。

顧瓷猛的抬眸，他來不及收回視線，雙眸亂七八糟地眨著，語氣慌亂，“怎麼了？”

顧瓷笑出聲，“學長其實聽到了對不對？”

封硯灼對上她那雙亮晶晶的杏眼，沒否認。

顧瓷長吐一口氣，攪著奶茶吸管，輕聲道：“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什麼都沒有問，謝謝你讓我陪你喝奶茶。”

“不用。”封硯灼移開視線，盯著玻璃外匆匆的行人。

本來就是她在陪他。

“不過我現在的心情還是不怎麼樣誒。”顧瓷聲調上揚，俏皮又古靈精怪的。

封硯灼抿著唇，大腿上的手不自覺收緊，有些懊惱，“我不太會安慰人。”

“可以的。”

一隻白皙柔軟的小手在他眼下攤開。

封硯灼不解地看她。

“牽手啊。”顧瓷眉眼彎彎，“牽手可以傳遞力量，也可以安慰傷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