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墨寒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再也看不下去,狼狽轉身逃離。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聽不見身後任何聲響,他才癱軟在地,用力按住抽痛的心口,彎腰劇烈喘息,眼淚失控滾落。
他以為拍賣會上暗度陳倉的調情已是極致痛楚。
親眼目睹摯愛與摯友的親密,才知何為肝腸寸斷。
愛情與友情的雙重背叛像燒紅的鐵釺直插顱腦。
車上那一幕如一記響亮耳光,扇得他心痛到窒息。
可明明許歡顏在他麵前純情得不像個女人。
牽手會臉紅,親吻會顫抖。
他們的第一次,她忍了又忍,直到求婚成功才肯更進一步。
那夜他問她為何如此慎重,她緊緊抱著他,一遍遍親吻,珍重無比。
“寶貝,因為我愛你,所以不想你後悔。隻有你願意,我才真正安心。”
她的愛意如暖流熨帖他所有不安。
他滿心歡喜以為愛對了人。
如今回想,那日後興奮向付晏離分享甜蜜的自己,可笑又可憐。
付晏離當時笑著恭喜他擁有如此愛他的未婚妻時,心底又在如何嘲笑他的愚蠢天真?
他又哭又笑,哭自己蠢鈍,笑自己無知。
不知過了多久,湯墨寒力竭暈倒在冰冷地板上。
醒來已是半小時後,以往消失五分鐘都會焦急尋他的許歡顏,此刻毫無音訊。
付晏離卻又發來幾張事後照片。
車後座散落著一枚男士手表,正是許歡顏之前說要送他的那款。
“我不過皺了下眉說胳膊疼,歡顏就把手表給我了,你拿什麼和我爭?”
湯墨寒隻看一眼,直接關機。
他掙紮起身,對鏡細細整理衣領,試圖掩蓋所有憔悴。
盡管他明白,許歡顏或許早已看不出來。
整理好衣著走出洗手間,正撞上來尋他的許歡顏。
他不死心地看向她雙手,預料之中空空如也。
未及開口,便被她一把擁入懷中。
濃烈的男士香水味灌入鼻腔。這是付晏離生日時他送的禮物。
再次昭示著至親至愛兩人的背叛。
湯墨寒一陣反胃,剛要推開,她卻抱得更緊,語氣歉疚。
“親愛的,胸針有瑕疵,配不上我們的感情。我們的愛不該有瑕疵。”
多諷刺。
湯墨寒強壓情緒,抬頭哽咽:“可我就是想要那枚胸針。”
許歡顏看著他淚痕交錯的臉,心疼不像作假,連忙柔聲哄勸。
“寶貝不哭,那枚不吉利。我給你買更大的藍寶石,卡地亞有新款,我現在就訂好不好?”
湯墨寒笑了。
從前他要星星她都願摘,如今一個承諾都因付晏離一句話不肯給他。
這段感情何止瑕疵,早已腐爛生蛆。
她身心皆不在他處。
見他憔悴,許歡顏莫名心軟,剛想繼續哄勸甚至想讓付晏離讓出手表,他卻猛地推開她。
“算了,我不要了。”
他失落轉身,許歡顏心頭一緊正要追,卻見他突然頓住。
順著他視線看去,付晏離正戴著那塊手表招搖過市。
許歡顏臉色煞白,快步擋住他視線:“寶寶,我給你準備了別的禮物在車裏,快去看。”
湯墨寒不明所以看她,蹙緊的眉忽然鬆開。
她知道了。
許歡顏腦中隻剩這句,嘴唇張合數次,卻吐不出半個字。
她以為他會質問,他卻隻當未見,擦著付晏離肩離開。
許歡顏也隻能繼續偽裝,想著事後道歉。
她暗自發誓,婚後所有二選一,她都不會再選付晏離。
待湯墨寒身影消失,許歡顏狠狠攥住付晏離手腕甩開,壓低聲音質問。
“你瘋了?我說過不準出現在他麵前。你是他最好兄弟,這樣隻會傷他。他是我底線。”
付晏離毫無悔意,反而微笑。
“對不起嘛,可他沒看見呀。”
他輕扯她衣角,語氣帶著曖昧:“給你賠罪,今晚隨你處置好不好?”
許歡顏喉結滾動,眼眸漸暗。
湯墨寒不知,她竟連裝都懶得裝了。
他沒等來所謂驚喜,隻在彌漫著兩人氣息的車裏徹底心死。
許歡顏一夜未歸。
連解釋都無。
他不聞不問,默默處理一切。
既然要假死離去,便需抹去所有痕跡。
許歡顏得到的隻會是一具假屍。
十多年情深,整理僅用一小時。
深刻愛戀隻剩一箱遺物。
十五歲第一封情書,字跡青澀愛意濃烈。
二十歲藍寶石袖扣,她視他如掌心珍寶。
二十二歲親自設計的鋼筆,單膝跪地求婚。
變故後急擬的三年協議,言明財產盡數歸他。
湯墨寒冷笑,將協議連同所有書信扔進火堆。
其餘禮物掛上二手網站,統統一元包郵。
一元的上億珠寶,即便疑假也有人甘願下單。
預約快遞上門,剛要寄出,大門被人猛地推開。
許歡顏衣領淩亂闖入,神情慌張無助。
“寶貝,是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把我送你的禮物都一塊錢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