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先生,這是您預訂的假死套餐,請您查驗。”
男人將文件推至他麵前,指尖在最後一行輕輕一點。
“需要確認,死亡方式為車禍意外,附贈身份注銷服務。”
湯墨寒垂眸注視那行冰冷的文字,執筆簽下姓名。
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響在寂靜房間裏格外清晰,猶如一道無聲的判決。
......
回家途中,北街兩側的鈴蘭開得正盛。
潔白花朵簇擁於綠葉之間,宛若精心鋪就的雪白地毯。
那是十天前他生日時,許歡顏為他種下的。
她說要讓他走過的每一條路,都開滿他最喜歡的花。
兩個年輕女孩站在花叢前拍照,興奮的議論聲隨風飄入車窗:
“許歡顏真是愛慘了湯墨寒啊。”
“那枚定製藍寶石袖扣,聽說光設計費就六位數。她還簽了婚前協議,出軌就淨身出戶。”
“這種女人簡直是稀有物種。”
湯墨寒猛地踩下油門,加速駛過。
淚水模糊視線,他將車停在路邊,額頭抵住方向盤,肩膀微微顫動。
所有人都羨慕他,所有人都說許歡顏愛他入骨。
他也曾深信不疑。
直到昨日他去律所確認協議生效日期,才發現許歡顏早已瞞著他結婚三年。
而新郎,竟是他最好的兄弟付晏離。
手機裏存著私家偵探發來的文件,全是那對男女出入情侶酒店的視頻、海外蜜月的合影,甚至發布在網站上的私密影像。
每一幀都像淬毒的刀,狠狠紮進他的心臟。
冷風從車窗縫隙鑽入,他恍惚想起十五歲那年父母離異的場景。
他蜷縮在角落,看父母為推卸撫養權爭得麵紅耳赤。
眼淚還未落下,許歡顏就闖了進來。
那時她身形隻比他稍矮,卻堅定握住他的手,聲音發顫卻清晰:
“你們不要他,我要。”
從那天起,她把所有愛都給了他。
她為他跪祠堂三天三夜,換來許母鬆口。
他胃不好,許歡顏便每日早起為他熬養胃粥;她曾為保護他與他人爭執,手臂縫過五針。
她所有社交軟件都用他的照片作頭像,聊天背景全是二人合影。
她將定製藍寶石袖扣戴到他腕上時,眼中的欣喜不似作假。
她流著淚吻他,承諾餘生永遠愛他,懇求他永不離開。
即使後來因許父意外去世、婚禮被迫延期,她也毫不猶豫簽署婚前協議,言明若有不忠,所有財產盡數歸他。
他信了,心甘情願等了三年。
卻未料到,她的背叛也從三年前開始。
既然如此,他便假死逃離,改名換姓,徹底消失於她的世界。
身後忽然響起鳴笛聲。
他回過神正要啟動車子,卻被一輛黑色邁巴赫截停。
許歡顏從駕駛座走下,快步來到他車旁,滿臉關切地敲響車窗。
湯墨寒抹去淚水,緩緩降下車窗。
“墨寒,不是說好在家等我嗎?”她將外套披在他身上,語氣急切,“我忙完工作就帶你去試定製西裝,怎麼自己開車出來了?”
她自然握住他的手,眉頭微蹙:“手這麼涼,也不多穿點,存心讓我心疼嗎?”
湯墨安靜注視她的雙眼,那其中的關愛真實得令人窒息。
他不明白,一個人怎能同時愛著兩個人。
許歡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尖微微泛紅:“怎麼一直盯著我?”
他搖了搖頭,勉強扯出笑容:“一天沒見,我想你了。”
許歡顏的眼神幾不可察地顫動,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突然說這些,是怪我沒陪你嗎?我在忙我們的婚禮。”
湯墨寒當然知道她在說謊。
她分明是剛與付晏離泡完溫泉歸來。
但他未拆穿,隻淡淡應道:“我知道。”
氣氛陷入微妙沉默。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亮起的瞬間,她飛快接通電話,轉身走遠幾步。
但湯墨寒還是看清了那個備注——“晏離寶貝”。
他眨了眨眼,將酸澀逼回心底。
五分鐘後,許歡顏掛斷電話,表情恢複自然:“西裝定製店打來的,催我們去試衣服。”
湯墨寒未發一言。
若是店員,何必躲著他接電話。
這兩人,真將他當作傻子耍弄。
她讓助理開走他的車,領他上了邁巴赫。
西裝定製店門口,店員熱情迎上,語氣羨慕:“湯先生,許女士為您定製的十套手工西裝已備好,您想從哪套開始試?”
湯墨寒側首望向身後的許歡顏。
她正低頭看手機,眼中藏著壓抑不住的躁動與欲望。
那種眼神,他隻在那些私密視頻中見過。
察覺他的視線,她慌忙收起手機走近,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墨寒,律所有急事需我處理,你先試西裝,稍後司機來接你。”
她溫柔吻了吻他的額頭,轉身離去時卻沒有絲毫留戀。
店員小心翼翼問道:“湯先生,還試嗎?”
湯墨寒收回視線,眼底泛起猩紅。他輕輕搖頭:“不必了。”
“這些西裝,我一套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