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跑進山裏後，林衛國沒敢停下過腳。累了步子就加緊些，渴了直接抓把幹淨的雪，囫圇咽下。

他早就記得，爹娘出事是在“黑瞎子溝”那方向，腳下幾乎就沒猶豫，頂著大風雪直衝那兒奔去。風雪打得人睜不開眼，地上哪兒還找得著腳印？他隻能深一腳淺一腳跑著，眼角一刻不停地掃視四周。

剛摸進那片怪石嶙峋的山溝，一棵鬆樹幹上鑿出的印子猛地跳進眼簾。

“這是......”

他撲到樹下，看清那樹皮上深深砍出的‘山’字標記，喉嚨頓時一緊。是爹！年輕時教過的法子，防迷路用的！

“人肯定就在這跟前了！”

眼眶一熱，他狠狠喘了幾口粗氣，再次弓腰衝進林子深處。

果然，越往前，樹幹上那刀痕似的標記越密，木茬子也越發白淨紮眼，林衛國隻覺得渾身血熱了起來！

又往前跑了大約五六分鐘，就在這時，從不遠處的密林中，突然傳來一聲低沉而充滿野性的咆哮，驚得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嗷——！”

這不是狼嚎，這是......熊的吼聲！

林衛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們遇上熊了！”

他再也顧不上節省體力，將速度提到了極限，朝著吼聲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

雪地中。

林長山和孫秀娥背靠著背，緊緊站在一起，臉上寫滿了絕望。

當聽到第一聲熊吼時，林長山就後悔了，悔得腸子都青了！

然而等他們想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一個龐大的黑影，從林子裏緩緩走了出來，那雙小眼睛裏閃爍著貪婪而殘忍的光芒。

“熊......是黑瞎子！”孫秀娥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林長山現在無比痛恨自己的貪心。他要是得手之後立刻就走，就不會耽誤那十幾分鐘，也就不會被這山裏的霸主盯上！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攤血跡，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肯定是這畜生聞到血腥味找上來的！”他懊惱地低吼，“秀娥，都怪我......我不該貪心，我該聽你的......”

孫秀娥苦笑著搖了搖頭，眼淚已經凍在了睫毛上：“現在說啥都晚了，長山，是我拖累了你......”

正當兩人說話時，那頭體型碩大的黑熊又往前走了幾步，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林長山一把將妻子扯到身後，鐵矛杆子在他手裏攥得咯吱響，汗透了掌心。

他瞥見懷中那隻凍硬的麅子，心頭狠狠一抽，牙關緊咬，還是卯足勁把麅子砸向了黑熊那頭。心尖子疼得打顫，他啞著嗓子從牙縫裏擠出話：“盼著它圖口吃的，吃飽了......興許就能高抬貴手。”

麅子砸在雪堆裏，黑熊鼻子猛地翕動，渾濁的眼珠轉向了那團死物。

它用厚掌死死按住麅子，低頭大口撕咬起來。哢嚓嚓的碎骨聲鑽進耳朵，刺得兩口子渾身汗毛倒豎，後背像澆了冰水。

“走！蹭著雪往後挪！”

林長山壓低吼，把妻子手腕都捏白了，腳底板一步一蹭往後捱。

孫秀娥心也像被剜了，可她明白，舍頭麅子，總比舍了兩條命強。

他倆才挪了沒幾步，那黑熊猛地抬起血糊糊的腦袋，喉嚨裏擠出一聲悶在喉嚨裏的咕嚕。它像是忽然醒過味來——這兩玩意兒要溜，敢耍它！

“糟！這畜生沒想放咱走！”林長山的心“咯噔”往下一沉。

“吼——！”黑熊甩下嘴邊的肉，沉重的腳掌踩在雪地裏發出“撲、撲”的悶響，竟像座小山似的直接撞了過來！

“快跑哇！”林長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使了吃奶的勁兒把孫秀娥往樹幹後頭猛地一搡，自己卻擰過身子，不管不顧地迎著那片黑影撞了上去！

“長山——！”孫秀娥嗓子都喊劈了音。

“噗嗤！”

林長山是真豁出去了，手裏的鐵矛狠命一攮，矛尖狠狠紮進了黑熊肩胛那厚墩墩的毛皮裏。

可就這麼點力道，根本就傷不了這畜生！

黑熊一聲狂叫，熊掌帶著風聲，一下就拍在林長山的胸口！

“哢嚓”

林長山像個被甩飛的破麻袋，身子倒栽出去，重重砸在樹幹上，“哇”地噴出一大口血沫子。

“長山——！”孫秀娥眼珠子都紅了，啥也沒想，抓起腳邊一塊尖石頭就朝黑熊砸了過去。

黑熊連躲都懶得躲，一步步朝癱在地上的林長山逼過去。

林長山隻覺得胸口全塌了，口鼻之間全是血沫子。

那團巨大的黑影越逼越近，他眼裏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後悔，還有對那熱炕頭和小院的念想。

“衛國，招娣......爹......回不去了......”

眼皮像是灌了鉛，一點一點沉下去。

就在那噴著熱氣的血盆大口快要咬上他脖子的當口！

“颼——！”

一道撕裂空氣的尖嘯，裹著股要命的狠勁兒，猛地從側麵射來！

一支黑黢黢的弩箭，不偏不倚，正正地釘進了黑熊的右眼窩！

“嗷嗷嗷嗷——！”

鑽心的劇痛讓黑熊爆發出山搖地動的慘嚎，它像瘋了一樣亂晃腦袋，想把眼窩裏那玩意兒甩出去。

“誰？！”林長山猛地睜眼。

“咻——！”

又一道破空聲！第二支弩箭，分毫不差地射穿了黑熊另一隻眼睛！

雙目失明的黑熊徹底發了狂，熊掌胡亂揮舞，拍得四周樹幹哢哢作響，卻再也找不到目標。

風雪中，一道矯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衝出！他手握一柄寒光凜冽的匕首，以驚人的速度繞到黑熊身後。

來人正是拚了命趕來的林衛國！

看到雪地裏生死不明的父親，林衛國雙眼瞬間血紅，周身殺氣騰騰！

萬幸......還趕得及！

他毫不遲疑，趁著黑熊狂暴亂舞的空檔，猛地一蹬身旁樹幹，整個人騰空躍起！手中的戰術匕首，借著下墜的力道，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紮進黑熊的後頸！

這匕首是未來特種合金打造，鋒利遠非當世任何兵器可比。

“噗嗤——！”

匕首毫無阻礙地貫穿厚皮，深深刺入頸椎！

“嗷——！”

黑熊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濺起漫天雪沫。

解決了黑熊，林衛國連氣都顧不上喘，立刻撲到父親身邊。

“爹！爹！你咋樣了？”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