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口氣給我媽充了兩千塊話費。

她恢複連網後，第一時間給我發來消息。

「果然老二天生就會爭寵。」

我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給她發了個【？】過去。

卻更加激起了她的傾訴欲。

「難道我有說錯？」

「你不就是看你姐姐給我換了個最新的小米16Ultra，才給我充這麼多話費的麼？」

「她不買你就不買，果然，你給我花的每分錢都帶著算計。」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不喜歡被算計啊。

於是，我給她錄了個視頻——

視頻的內容，是我將購物車裏為她精心挑選的價值10萬的禮物，一鍵清空。

1

周三下午，項目獎金到賬的短信跳出來時。

我下意識地找到爛熟於心的媽媽的手機號碼，支付了兩千元話費。

做完這一切，我長舒一口氣。

往常媽媽時不時會發來話費又超了，流量又告急了的抱怨，現在她應該會消停一陣子。

總算可以清靜了。

可我沒想到，半小時後，手機在桌上連續震動起來。

亮起的屏幕上，閃爍的是那個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聊提示。

我點開，一行語氣不善的字毫無征兆地紮進眼裏。

發信人是媽媽。

內容隻有一句：【果然老二天生就會爭寵。】

時間仿佛凝固了。

我反複確認那個熟悉的頭像和昵稱，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陌生感席卷而來。

幾乎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爭寵？

和誰爭？姐姐嗎？

爭什麼？就為這兩千塊話費？

我盯著那行字，指尖懸在屏幕上，最終隻敲出一個【？】發了過去。

這個問號，像一顆投入馬蜂窩的石子，瞬間引爆了積蓄的惡意。

媽媽的文字條接二連三地彈出來。

像一串串催命的警報。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查看。

第一條文字，媽媽那熟悉又陌生的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尖銳的嘲弄。

【難道我有說錯？】

緊接著是第二條，不屑幾乎要溢出屏幕。

【你不就是看你姐姐給我換了個最新的小米16Ultra，心裏不舒服，怕被她比下去，才給我充這麼多話費的麼？】

小米16Ultra。

這幾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轟然炸開。

2

我這才想起，上周末姐姐確實提過一嘴，說給媽換了新手機。

頂配，花了不少錢。

我當時聽了，隻覺得姐姐孝順，並未多想。

誰能想到，這竟成了我「處心積慮」的罪證。

第三條文字緊隨而至，媽媽的怒氣更甚。

像是在宣讀一份早已擬好的判決書。

【她給我買了新手機，你就在話費上找補回來，顯得你也有心？這點心思誰看不出來？[憤怒][憤怒]】

「找補」兩個字，讓我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我圖個省心方便的舉動，在她眼裏，竟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攀比。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罪名」，第四條文字又砸了過來。

帶著蓋棺定論的冷笑。

【她不買你就不充，她一買你就上趕著表現。果然，你給我花的每一分錢都帶著算計，生怕自己落在後頭，比不上你姐了是吧？[微笑]】

消息發送完畢，世界重歸寂靜。

原來，在她眼中，我從來不是一個單純因為愛她而付出的女兒。

我的所有示好，都必須有一個參照物，必須有一個假想敵。

姐姐的付出是金標準，而我的行為，永遠是在這個標準下進行的、充滿了算計和競爭意味的模仿。

我看著微信群裏依舊亮著的界麵，姐姐和爸爸都沒有出聲。

仿佛默認了這場審判。

往常媽媽有什麼事，他們總會立刻積極響應。

那句「果然老二天生就會爭寵」，像一句無法辯駁的讖語，將我牢牢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