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春日宴落水,是長青拚死將他救回。
宗肆在床上躺了兩日才堪堪能下床。
這日,他讓長青取來母妃生前鍛造了一半的佩劍。
既然決心遠行,總要親手完成這柄劍。
“砰!”殿門被暴力推開。
宗長慕趾高氣揚地站在門口,秦九微沉默地跟在他身後陰影裏。
宗長慕推開阻攔的長青,上前用手彈了彈桌上未完成的劍身:“皇弟,怎麼自己在鑄劍?”
“你到底要做什麼?”宗肆雙目圓睜。
“九微姐,你說這柄劍我佩好不好看?”宗長慕拿起半成品佩劍放在身前比劃。
秦九微看了一眼臉色慘白、虛弱不堪的宗肆。
沉默一瞬,最終道:“親王喜歡就好。”
宗肆指尖發冷,心口仿佛被狠狠刺穿。
他強撐著發顫的雙腿想去奪回,卻被宗長慕輕易躲開。
看到秦九微無動於衷,宗長慕臉色一變。
拿著佩劍徑直走向取暖的火爐。
隨行的仆人立刻上前,粗暴地將宗肆摁倒在地。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件承載著母妃遺願的佩劍,被宗長慕丟進火爐,瞬間被烈焰吞噬。
“不!”宗肆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嘴角竟溢出一絲鮮血。
秦九微眉頭緊鎖,卻被宗長慕笑著拉走。
“殿下!他太欺人太甚了!”長青眼睛通紅,把他扶起。
宗肆卻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不顧烈焰灼燙,伸手將燒得通紅的劍胚殘骸搶出。
他跪在地上,捧著滾燙的金屬,刻骨的恨意在胸中翻湧。
長青不知何時出去,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張紙。
“殿下,郡主送來的信......”
【橫豎你要嫁與我,佩劍有無並無大礙】
......
宗肆冷笑一聲,看也不看,直接將信紙丟入火爐。
整夜無眠,他用殘骸試圖重塑劍的形狀,最終苦笑著躺在冰冷的金屬上,睜眼到天明。
次日,皇宮內熱鬧非凡。
長青打聽後才知,是皇帝在為宗長慕舉辦遠行前的宴會。
“明明要入贅的根本不是他!”長青憤憤不平。
“太子殿下,皇上召您前去赴宴。”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前來傳旨。
宗肆眼神木然,任由長青幫他整理儀容。
腳步虛浮來到宴會,皇帝看著他這副形容枯槁的模樣,心生厭惡。
“怎麼回事?”
宗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無事。”
他坐下時才發現,這場宴會竟邀滿了文武百官。
心中酸澀如潮湧。
明明遠行入贅的是自己。
“想必皇弟也是舍不得我吧。”宗長慕親昵地抱著皇帝的手臂撒嬌。
皇帝臉色緩和下來,秦九微在一旁寵溺道:“無人會舍得親王。”
此話一出,席間眾人紛紛附和。
宗長慕眼底得意幾乎壓不住,輕蔑地看向台下毫無波瀾的宗肆。
忽然心生一計,清了清嗓子。
“父皇,我聽聞皇弟的母妃曾是西域的胡姬?”
皇帝表情一僵,隨即笑道:“是啊,梅妃確實是西域來的。”
宗肆眼底滿是震驚與屈辱。
他母妃明明是西域小國的公主!竟被說成是胡姬!
“父皇!”他疾步上前跪在皇帝麵前。
“原是公主啊,我還以為......”宗長慕神情委屈,欲言又止。
皇帝拍拍他的手安撫:“無妨,肆兒,你母妃既已仙逝,這些小事莫要再計較。”
宗長慕搶過話頭:“我未回宮時就聽聞皇弟劍舞絕世,不知今日能否有緣一觀?”
屈辱漫上心頭,宗肆想也不想便要拒絕。
秦九微立馬上前:“皇上恕罪,肆兒一時失言,臣這就帶他下去準備。”
說完不顧他掙紮,強行拉著他去更換衣物。
“秦九微!”宗肆用力甩開她的手。
她眼底全是不耐:“你安分些,今日是親王的宴會。”
“與我何幹?你憑什麼替我應下?”他眼底怒火浮現。
最終,他仍是被迫穿上不合身的舊式武士服。
在眾人或鄙夷或戲謔的目光下舞劍,屈辱隨著每一個劈砍累積。
屈辱、不甘、痛苦和絕望幾乎要將他撕碎。
台下,宗長慕依偎在秦九微懷中,巧笑倩兮。
皇帝一臉欣慰地看著他,偶爾瞥向自己的眼神隻有命令完成後的滿意,毫無欣賞。
一曲終了,宗肆一下台便嘔出一口鮮血。
可眾人看向他的目光裏沒有同情,唯有更深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