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宗肆還未來得及處置身上傷口，就被太監匆匆帶到乾清殿。

此時，他跪在地上已近兩個時辰，殿內依舊空無一人。

直到他快要支撐不住暈厥，皇帝和秦九微才攙扶著臉色蒼白的宗長慕出現。

皇帝眼中滿是責備：“慕兒被你嚇得生病，你可知罪？”

他目光一怔，自己滿身傷痕竟比不上宗長慕一絲驚嚇？

“是他們在宮內縱馬，違反宮規在先。”他忍下哽咽。

不料皇帝冷哼一聲：“長慕流落在外多年，不過是想在宮中騎馬有何不可？”

宗肆滿眼震驚，一朝天子竟為私情屢次破壞宮規！

“那皇上可知他們去神兵庫做了些什麼！”他雙目通紅看著不耐煩的皇帝，“母妃留給我的短刃被他摔碎一地！”

皇帝目光一滯，瞟到瑟瑟發抖的宗長慕時又回過神來。

“一柄短刃，值得你如此惡毒？”秦九微滿臉怒意。

宗肆沒有理會她，繼續對皇帝說道：“皇上可還記得對母妃的承諾？”

當年皇帝初登大寶，根基不穩。

是他母妃傾盡全族之力助他穩固朝堂，那時他便向母妃許下“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然而在他出生之前，皇帝竟已在宮外豢養外室，直到母妃去世才敢接回。

提及逝去的發妻，皇帝臉色驟變，上前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臉上。

怒道：“朕與你母妃如何，輪不到你來置喙！”

他上前踱了兩步：“你堂堂一國太子，竟因嫉妒意圖謀害手足！妄為儲君！”

“來人！把他拖下去，禁足東宮三日，抄寫訓誡百遍！”

宗肆任由宮人粗魯地架起拖走，冷笑：“父皇也知自己愧對母妃嗎？”

皇帝臉色變幻，心頭似有一絲鬆動，剛想抬手就被宗長慕拉住。

他虛弱開口：“皇弟想母妃了也情有可原，隻是可憐我娘親孤身一人在鄉下......”

皇帝的手轉向為宗長慕拭淚，柔聲道：“慕兒想娘親了？朕派人去接她進宮。”

宮門合上的瞬間，宗肆聽到皇帝的話語，拳頭無聲攥緊。

殿內，秦九微和皇帝都在溫言安慰“思念娘親”的宗長慕。

殿外，宗肆滿臉寒霜，帶著滿身傷痛踉蹌走回東宮。

院內的鐵鬆又被他衣角帶落一簇，枝上僅餘十簇。

三日後的春日宴，他再次見識了宗長慕受寵的程度。

京城內赴宴的貴族子弟們，紛紛上前恭維他與秦九微。

“親王和郡主可真是天造地設。”

“就是，那宗肆以前還對郡主死纏爛打。”

“堂堂太子，為了郡主自甘下賤，放言非卿不娶，真是丟盡皇家臉麵......”

宗長慕捂嘴淺笑：“可不要這樣說皇弟。”

眾人看了一眼孤身坐在角落的宗肆，眼神不屑：“也就親王仁厚大度，不計較。”

自請回來照顧他的侍衛長青氣得發抖：“殿下，他們......”

宗肆拉著他起身：“隨他們去。”

宴席上，他捏著酒杯的指尖微微發白。

耳邊盡是秦九微為宗長慕布菜、斟酒，逗他開心的聲音。

長青擔憂地看向宗肆，他隻笑著搖搖頭。

“走吧，我們出去透透氣。”

剛來到湖邊，身後便傳來宗長慕的聲音。

“皇弟，怎麼獨自出來了？”

宗肆平靜道：“你又出來作甚？”

“嗬，”宗長慕輕蔑地看他一眼，走近低語，“我勸你識相點，別再妄想糾纏秦九微。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不等宗肆反應，就見他猛地一個轉身向後倒去！

宗肆下意識伸手去拉，卻被他拽著一起跌入冰冷的湖水中！

“不好了！親王落水了！”

一道身影迅速紮入水中。

宗肆隔著晃動的水波，看見秦九微毫不猶豫地遊向正在撲騰的宗長慕。

對他的掙紮視若無睹。

他的心，瞬間比這湖水還要冰冷刺骨。

嘴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他停止了掙紮，任由自己向幽暗的湖底沉去。

恍惚間想起從前他生病時，秦九微連冷水都不許他碰，徹夜守在他榻前，一盆盆為他更換溫水。

可如今她毫不猶豫拋棄他的背影......

他終於死心。

秦九微，是真的不愛他了。

也好，他也不打算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