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的陽光透過厚重窗簾的縫隙,切割成幾道明亮的光斑落在冰冷地板上。
林子軒徹夜未眠。
眼中布滿血絲,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躺在客房床上盯著天花板繁複的紋路想了一夜。
他見過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沈青玫。
他們的愛也曾純粹熾熱,不摻任何雜質。
他從不懷疑她曾經的真心,隻是人心易變,真心瞬息也能腐朽成泥。
他是深愛沈青玫的林子軒,卻也是當年以最優異成績畢業於頂尖建築學院、才華橫溢的林子軒。
他的驕傲和尊嚴無法容忍如此不堪的背叛與欺騙。
天蒙蒙亮時,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不是打給父母,而是打給他的一位師兄,如今南方建築界頗有名氣的獨立建築師。
他禮貌問候:“師兄早上好。沒打擾你吧?我記得上次你說有意在深城開設新分公司,需要信得過的人手?”
電話那頭的男人有些驚訝:“子軒?怎麼突然問這個?你之前不是說要專注家庭,暫時不考慮全職......”
林子軒喉頭一哽,壓下翻湧的暴戾,努力讓聲音聽著平靜甚至帶一絲躍躍欲試。
他解釋道:“想法變了。國內建築行業日新月異,特別是南方機會很多。我......不想再錯過時代浪潮了。想換個環境,也試試自己獨立能走多遠。”
他頓了頓補充道,更像說服自己:“沈青玫她也一直支持我追求自己的事業。”
師兄雖仍覺詫異,但出於對他才華的欣賞和信任,很快熱情回應。
他高興地說:“太好了!你能想通出來做事真是行業幸事!深城那邊正好有個不錯的項目機會,團隊也在組建,你如果感興趣,隨時可以過來看看......”
結束通話,林子軒握著手機,心頭酸澀與一種陌生的、帶著血腥味的解脫感交織。
幾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早已默認他是沈青玫的附屬,他的身份首先是“林先生”,而後才是林子軒。
連當年以他專業成績為傲的導師,後來見麵也多問沈青玫的動向。
他需要重新找回自己。
調整好情緒,他開始冷靜整理銀行賬戶、房產信息、個人證件和重要專業證書。
他聯係了相熟的律師,隱晦谘詢了離婚財產分割和子女撫養權的問題。
每進行一步,心口的舊傷就如同被重新撕開淌血,卻也讓他更清醒,眼神更冷。
傍晚,沈青玫意外提前回來。
她帶一身風塵,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與關切。
進門便自然擁抱他,語氣溫柔:“子軒,昨天電話裏聽你聲音不對,實在不放心,跟協會協調了一下,後麵幾個環節讓老陳替我去了。”
她的懷抱依舊柔軟溫暖,曾是他最眷戀的港灣,此刻卻隻讓他感到僵硬和冰冷,甚至泛著一絲惡心。
林子軒強忍推開她的衝動,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緒,低聲道:“沒什麼大事,可能就是有點累。你不用特意趕回來。”
沈青玫仔細端詳他臉色,眉頭微蹙:“臉色還是不太好。要不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他堅持道:“真的不用。”
他避開她的觸碰,轉身給她倒水借此拉開距離:“你工作重要。”
沈青玫接過水杯,目光卻依舊停在他身上,帶著一種探究的審視。
林子軒的心微微一緊,生怕被她看出端倪。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一下,是信息提示音。
她快速瞥了一眼,手指微動似回複了什麼,然後若無其事收起手機。
這個細微動作沒能逃過林子軒的眼睛。
他的心直直下墜。
果然,幾分鐘後,門鈴響了。
沈青玫去開門,門外站著抱著一疊文件的陸宸風。
他穿著一身得體的休閑西裝,笑容爽朗:“沈老師抱歉打擾。您要的南部項目補充資料我正好順路送過來。”
他的目光“不經意”越過沈青玫落在林子軒身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帶著些許歉意的微笑:“林先生您好。”
沈青玫側身讓他進來,語氣尋常:“辛苦你還專門跑一趟。”
陸宸風走進客廳,將文件放在茶幾上。
動作間他微俯身,頸間一條精致項鏈從襯衫領口滑出。
項鏈墜子是一枚造型別致的鑽石袖扣,林子軒瞳孔驟縮,他認得那枚袖扣,是沈青玫父親珍藏、據說要傳給女婿的舊物。
林子軒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伴隨著強烈的被侵犯感。
陸宸風仿佛毫無察覺,放好文件便直起身,對沈青玫柔聲道:“沈老師,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嬌嬌還在家教老師那裏,我得去接他。”
沈青玫點點頭,語氣是上司對下屬的平常口吻,但林子軒卻捕捉到她眼神裏一閃而過的不易察覺的柔和。
送走陸宸風,沈青玫重新坐回林子軒身邊,試圖再將他攬入懷中:“別太累了,工作室的事要是覺得辛苦就放一放......”
林子軒借口起身去廚房拿水果,逃離了她的觸碰。
他站在水槽前,冰涼的水流衝刷手指卻無法冷卻心頭的怒火和寒冰。
他清楚知道,有些東西從看到那枚袖扣開始,已徹底碎裂,無法彌補。
深夜,林子軒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一個陌生號碼發來彩信。
圖片模糊,似在私人車庫,光線昏暗,卻足以辨認相擁親吻的兩人,是沈青玫和陸宸風。
拍攝角度巧妙,沈青玫的背影擋住了陸宸風大半張臉,但她的側臉輪廓與她今早他親手熨燙的套裝,清晰無誤。
附言僅一句話:“想知道更完整的真相嗎?”